可惜小时候没被照顾好,身子弱了些。”
“虽然你平日很沉默,不如别的丫头引人注意,可是我知道你是最细心的那个。”
萧盏站在最后一座小坟前。墓碑上润春两个字刚劲深透,仿佛嵌入了毕生的情。萧盏说:“润春,你下葬的时候,我没有来。我不敢见你。你让我如何向南家公子交待?”
碧喜咬着下唇,强忍着泪水,润春,可不是下下个月就要嫁给南家公子了么?润春在窗下绣枕头,镜前试簪花的羞怯样子,似乎就在昨天。姊妹们都嬉闹打趣说:瞧瞧,润春恨不得立刻嫁过去呢。真是嫁出去的姐妹,泼出去的水。
冷风刮过,七面白幡迎风舒展,像七尾努力游动的鱼。
萧盏淡红的长袍猎猎飞扬,像是翻飞的血,经过时间的洗磨,沉淀成无法淡去的痕。
“你想要和心上人远走高飞,那润春就该死么?”萧盏陡然冷声道。
环儿的泪似乎已经流光,怔怔地盯着地面凸起的黑石,呆呆的,像是失掉了灵魂。
那样明显的圈套……碧喜在心里想,环儿平时那么个机灵的人儿怎么会不明白,为什么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跳。
用手指轻轻顺着南家公子为润春手书的墓碑,那份倾尽一生心血般的力劲让看者心惊,萧盏的心也跟着一顿一顿地痛。
“环儿,”萧盏转过身,“我是不是该杀了那个人,让你来体会体会这阴阳相隔的心痛?!”
环儿一震,抬起头来,“不”字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咽下。冷风一吹,环儿似乎这会儿才回过神来,眼神坚定而迷幻,似乎含了某种憧憬,说:“请郡主惩罚环儿。环儿错了,但是环儿从不后悔爱三郎。”
不后悔?萧盏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子碎尸万段。
她说她不悔,代价却是牺牲七个相依相伴的姐妹。
环儿对着萧盏恭敬地拜了一拜,瞬间站起飞身“碰”地撞在了润春的墓碑上,浓血飞洒,簌地流下,像是刹那间绽放的曼珠沙华。
萧盏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默默撤身回府。
碧喜原本恨极了环儿,想着怎么惩罚她,才能消去心头之恨,可是看着环儿这么突然死在面前,心里的恨突然漏光了。
回了府,应珊看萧盏心情不佳,却也硬着头皮报告说:“有个男人想硬闯进府里,被婢女们制住了。”
擅闯者被押解在定审园。
五官方正的年轻男子,被婢女们用铁链子反绞着手绑着。
年轻男子一见到萧盏,立刻激动地像上前,却被婢女们紧紧压住,头被摁在了地上,仍旧大声当喊道:“郡主,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引诱环儿的。”
这个人,就是让环儿死而不悔的三郎了?
萧盏没心思跟这么个人纠缠,浪费时间,恹恹地摆摆手:“带下去吧。”
意思就是暂不必杀,先带下去审问。
“郡主,你要杀要罚都没关系,不是环儿的错。你饶了环儿,求你。”年轻男子还不死心。
既然陈府的人能放任他跑到郡主府来,想来他也不知道什么。反正陈家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些棋子留下来也没意思。
“陈大人说只是想要知道郡主的行踪,府里的动向,不会伤害府里的人,环儿才答应的。其实都是我不好,我劝环儿答应的,我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环儿早就后悔了。所以她才没有逃走。”
“郡主,求你网开一面。放过环儿吧,你怎么罚我都无所谓。”
“……”
萧盏淡淡地说:“你不必再说了。环儿已自尽。”
年轻男子愣住,长大了嘴。就在婢女们防止他爆发而起做出什么事来时,年轻男子反而冷静下来,神色镇定地说:“既然环儿去了。我就要去陪她。人世间的罚,我没能替她承担,地狱的惩罚就让我一个人领受好了。”说完,头高高扬起,“砰”地一声用力砸在地上,头破血流身亡。
“环儿犯错太多,却识了一个对的人。”萧盏轻声说,微讽的语气,也不知道讽的是造化弄人,还是阴差阳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