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上门

看过去，他似乎想到什么：“你要找的人是姜家的小子？”

    他若是记得不错，姜家有个小子之前在当明星来着，后来听说是出了车祸，至今都没醒过来。

    这三年来姜家遍寻名医，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可依然没找到任何能让姜小子醒来的可能。

    最近这几个月，姜家已经彻底放弃，毕竟姜家子嗣不少，加上姜家出事的小子父母离异，自幼是养在蔺家老爷子那边的。

    不过不久前蔺少听说后将人从姜家带走，送回了蔺家老宅老爷子那里。

    因为提前知道这些事，所以当宁长青这么问的时候，聂老爷子自然也就想到姜小子身上。

    谁知宁长青却是摇头：“不是。姜先生的照片在网上随便就能搜到，我想到的是另一个人。”

    老爷子更为意外：“可据我所知，除了姜朝那小子，蔺姜两家并没有身体不好重病到命不久矣程度的年轻小辈。”

    宁长青没回答，如果是隐瞒下来呢。

    毕竟按照蔺家的家业，加上宁长青知道的十二年前那桩绑架案，第一世后来来a市上大学后他其实是搜过消息的，可网上并没有任何相符的消息。

    随着少年的离开消息彻底被压了下来。

    而如今蔺家从他这边得到的消息来看，是那位蔺小叔掌权。

    这位蔺小叔是蔺老爷子的老来子，他另外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但如今却是蔺小叔掌权，这其中怎么看都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不过这些目前都只是宁长青猜测，不少也是来聂家的途中宁长青从洪鑫豪口中得知的。

    既然是外头知道的事，真假还待考量。

    老爷子有些懂了：“你是怀疑有人会将消息隐瞒下来？”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宁长青颌首：“所以我想见一面，确定一番。”

    老爷子：“你怀疑的人是谁？”

    宁长青看向老爷子，倒是没瞒着：“蔺家如今的家主，蔺珩。”

    老爷子意外不已：“什么？不可能，蔺少身体就没有问题。”他昨晚才见过蔺少，甚至还与蔺氏合作，更何况，若是蔺少身体有问题，蔺老头怎么可能还会放他乱跑？

    宁长青：“是与不是，还要我见过才知道。”老爷子不信也好，信也好，如果见到人，真的是他要找的人，他也可以否认不是，到时候私下里替那人治好病就是，消息也不会传出去；如果不是……那他也能继续去找，毕竟，按照书中那人离世的日子，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

    老爷子看他说得风轻云淡，知道他目前怕只是一个想法，也只是猜想。

    他叹息一声：“宁先生怕是要失望了。老头子我昨晚上刚见过他，蔺少瞧着身体还不错。”

    虽然瞧着脸色的确有些不好，可哪里像是命不久矣的病症？

    宁长青道：“要等见过才知道。我要找人的事不便对外人道，所以约见的事，要劳烦老先生帮忙斡旋一二。我听说姜先生如今就在蔺家，老先生可否帮忙递个话，说是你认识一位能帮忙治好姜先生的人，但这人性子古怪，只有一个要求，需要蔺少到场。”

    老爷子本来静静听着，闻言却是坐直身体：“宁先生当真能将姜朝那小子治好？”

    宁长青：“让他醒来是没问题的。”

    他来的路上已经在网上查过。

    因为姜朝是影帝，当年出事后很多媒体报道姜朝的消息，尤其是他出了车祸后一直没醒来的事，甚至有狗仔潜入医院打探到具体的消息。

    宁长青看到具体的病情分析，应当是没问题。

    但他也没有将话说的太满。

    可能让昏迷三年的人醒来足够让老爷子震惊，他惊喜不已，毕竟是认识世家的小辈，老爷子颌首：“宁先生放心，这事老头子帮蔺家应下了。”

    蔺老头子很在意蔺少和姜小子，尤其是蔺少与姜小子年纪相仿，是一起养在蔺老头子身边的，虽然是小舅舅和外甥，但更像是兄弟，感情也不错。

    宁长青离开后，一旁的聂煦终于没忍住开了口：“爷爷，这……这事真的要应下吗？”

    他一直没开口也是怕宁先生多想，毕竟宁先生帮爷爷治好了腿，光是这一点就够他们感激的。

    可感激是一回事，治好腿和让姜朝醒来却又是两回事。

    毕竟爷爷的腿并不是完全不能动，只是因为旧疾的问题，可姜朝却是车祸后的问题，听说是伤到了头，这怎么可能是简单扎针就能好的？

    如果是真的，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除非华佗在世怕是才有这本事吧？

    聂老爷子看他一眼，让聂煦扶着他站起身，等聂煦看到聂老爷子走得稳稳当当的，感慨这宁先生年纪轻轻都这么大本事，日后定非凡人。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抱希望宁先生能将姜朝治好。

    聂老爷子却是走到一旁的书桌，打开锦盒，等看到盛放药丸的玉瓶愣了下，干脆让聂煦来看：“你自己看看。”

    聂煦探头，等看到玉瓶也是一愣，脸上顿时一热：“这……这……”

    他平时也买玉，一看就知道怕是一两百万才能买到的好玉。

    他给宁长青打了一千五百万，其实也是想多掏一百五十万表示感激。

    可没想到，宁先生虽然没转回来，竟是花在玉瓶上还了回来。

    如此一来也不会让他们难堪。

    却也表示就像是他当初说的，他不收诊金。

    老爷子感慨一声：“以宁先生的人品，他既然说可以，那定是没问题。”

    老爷子说着的同时将玉瓶打开，几乎是刚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刹那间将整个房间都溢满药香。

    几乎是闻到的瞬间，聂老爷子和聂煦只觉得头脑一清，浑身是从未感觉过的轻松与舒坦。

    聂煦也忍不住低头看去：“这药……”

    老爷子却是没忍住立刻倒出一枚，在聂煦没回过神前吞了下去，这药丸几乎入口即化，滑过喉咙最后到了肚子里，老爷子只觉得肚子里暖洋洋的。

    他老了之后加上身体不适，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毛病，尤其是胃寒体质也弱，怕冷，时常腿上需要搭上一个毯子。

    可此刻吃下这药，却仿佛有那么一瞬间身上的疼痛都减轻很多。

    这种感觉跟之前针扎在腿上，腿上的疼痛渐渐消失的感觉太相似了。

    可……可药效竟然这么快的吗？

    老爷子甚至以为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

    “爷爷你……感觉怎么样？”聂煦虽然不担心这药有问题，却也怕老爷子身体出现不适，多问一句。

    “我……”老爷子开了口，只觉得声音比往常清亮不少，以前每次说话时胸口憋闷发出的嗡嗡不适也消失很多。

    聂煦显然也听出来了，难以置信面露惊喜：“爷爷你……”

    老爷子低下头，惊讶瞧着这药，最后宝贝似的放好：“到底是我们低估这世上还是有世外高人的。你不是刚刚问我为何要应下？宁先生都这般厉害，他既然答应，那必然是没问题。你就没想过，也许宁先生会让他师父来替姜朝医治？”

    再或者，若是宁先生当真那么厉害呢？

    聂煦原本还有些迟疑，可看到老爷子明显瞧着精神不少的模样，认真道：“我亲自去一趟蔺家。”

    老爷子摇头：“不，老头子我亲自去。”

    刚好他也好几年没见到蔺老头了。

    上一次最后一次见还是在几年前蔺老先生的葬礼上。

    宁长青从聂家回到酒店已经十点多，他洗个澡出来，手机响了一下，接过来一看，发现是节目组的导演发来的微信。

    之前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应该是他还在浴室的时候导演打来的。

    宁长青点开微信，是导演发来明天停录一天的消息。

    宁长青点进之前加的视听声颜嘉宾群，松亭几人已经在群里问了缘由。

    毕竟之前说节目录制七天，今天下午结束时也没听说明天停录。

    宁长青翻到导演的解释，是因为场地问题，具体的不便泄露。

    宁长青看完大概能猜到缘由，估摸着本来明天的录制应该跟今天差不多。

    但今天蔺世泽在录制途中差点出事，导演将事情压了下来，本来只想到今天的录制，等回去一翻看明天录制发现也有危险项目，怕场地再出问题，干脆亲自过去了一趟检查。

    结果……怕是不太好。

    为了以防万一也是来不及再重新布置改设计，所以导演才不得已停录一天。

    宁长青给导演回了一个知道了关了手机。

    他睡下后一夜无梦，第二天依然是六点多醒来，难得今天不用录制，他重新打开资产和人气值。

    资产没改变，倒是人气值让他挺意外。

    因为这两天人气值一直响，后来他干脆关了，没想到昨天一整天人气值飚了几千万，加上之前几天的，换算下来已经过了一亿人气值。

    等同于一百万资产。

    宁长青这一天难得休息的时候，聂家，聂老爷子一大早准备一新，穿上让人刚准备的唐装，让一旁也没去公司的聂煦看看，确定没问题，带上准备好的礼物就去了蔺家。

    同一时刻蔺家老宅里，空荡荡的很冷清，管家端上早餐后就静静退下。

    长桌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蔺老爷子，他坐在轮椅上，头发已经全白了，眉心因为时常皱着，留下几道很深的痕迹，瞧着是个很严肃威严的老头。

    只是这会儿慢慢喝汤时忍不住看向不远处无声无息用早餐的蔺珩。

    瞧着他苍白的面容，虽然还不至于一眼看出命不久矣，可想到摆到眼前的检查结果，蔺老爷子觉得自己这顿饭怎么也吃不下去。

    脑海里都是医生的话。

    【蔺少的身体本来就一年不如一年，也没有治愈的方法，五脏六腑本来就受损严重，他这几年心思都花在工作上，更是……】

    【本来不应该加重的这么厉害，可如今检查的结果不乐观。】

    【如果蔺少从此刻开始不再操心任何事，安心待在医院疗养，也许能多活一两年。】

    【对不起，蔺少如果继续这样，怕是只剩三个月的命了。】

    蔺老爷子垂着眼，捏着汤勺的手攥紧了，他已经活够了，如果能用他的命换对方好好活着，他第一个同意。

    当年他已经因为失误害得他差点没命，后来虽然救了回来，但也留下这么严重的隐疾。

    他好不容易把人寻回来，如今难道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可同样他太了解自己这幺儿，从小就很有想法，医生说得隐晦，说是好好待在医院，潜台词却哪里是简单待在医院，是再也无法离开医院，每天吃药用各种手段保命。

    如果真的让他知道，怕是他宁愿三个月后体面的死去，也不愿意那样多活一两年。

    蔺珩不知何时已经吃完，他放下刀叉，擦了擦手，看向一直在发呆的老头子：“我还能活多久？”

    “嗯？”蔺老爷子一怔，猛地抬头，嘴哆嗦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蔺珩：“故意让人瞒着我，是怕我知道了会想不开吗？”

    他语气太过平淡，平淡到让蔺老爷子很是心酸：“你不要这样。”

    他宁愿他跟正常人一样会因为死而畏惧，也不想看到他这般淡定，仿佛生死在他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蔺珩瞧着老头眼圈发红的模样，叹息一声：“当年不就知道活不久的吗？我都看得开，你怎么还看不开？人都有一死，只是早死晚死。”

    他其实能感觉到，尤其是这今天早上起来发现手脚开始有些发麻，他坐在那里缓了许久，才清楚认识到，他怕是……活不长了。

    蔺老爷子终于没忍住往后一靠，颤抖着声音：“可我想你活下来……”明明都救回来了，可怎么上天就对他这幺儿这么不公？

    他这辈子没做过坏事，怎么就报应到孩子身上？

    蔺珩走过去，单膝蹲在蔺老爷子轮椅旁，握住他的一只手：“人各有命，你……看开些吧。”

    应该也不用问了，他大概也能猜到，估计不剩多久了。

    蔺珩重新站起身，转身准备去公司，身后传来老爷子痛苦的声音：“可你还这么年轻……”这让他这老头子怎么看得开？

    蔺珩想说，看不开又能怎么样呢？

    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说出那些安慰的话给了希望，可命并不是自己说能活下去就能活下去的。

    从十二年前他就看开了，一年又一年，早晚会有死的这一天。

    而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蔺珩离开后，整个餐厅只剩老爷子和管家，管家上前，想安慰老爷，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聂老爷子一个小时后到蔺家时蔺老刚勉强用完早餐，管家刚要推他上楼，佣人就过来告诉聂家来人了。

    蔺老已经好几年没出现在外人面前，也不见客，可听到是聂老爷子，意外之下，还是让人请两人进来。

    毕竟以聂蔺两家的交情，聂老头不像是会突然前来的性子，这么贸然过来，怕是有事。

    果然，聂老爷子一进来看到蔺老坐在轮椅上，愣了一下：“几年不见，你这老头子怎么老成这样？”

    蔺老看他一眼：“你这老头倒是还精神抖索，吃人参果了？”

    聂老爷子一摸脸嘿嘿笑了声，他早上起来也觉得自己精神焕发，甚至花白的头发都黑了不少，这绝对不是错觉，可不就是吃了人参丹？

    倒是蔺老明明比他还小几岁，却是头发全白了，显然过得不好。

    要么就是有心事。

    聂老爷子还以为他是担心姜朝这个外孙才愁成这样的，坐过去，直接开门见山：“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看到我这腿没有？昨晚之前还站不起来，可遇到一个世外高人，医术特别高，这不，奇迹就来了。”

    蔺老一愣：“世外高人？你这话是真的？你的腿……”

    聂老爷子夸张把自己之前怎么不好那个高人怎么一针扎下去就好了的事天花乱坠说了一通，当然隐瞒了高人的年纪，毕竟他信高人，可蔺老头不一定信啊。

    蔺老原本死寂混沌的双眼骤然亮了起来：“这高人当真这么厉害？”

    不远处管家听得心惊肉跳，聂老不会是被谁给忽悠了吧？怎么聂大少也不说劝着点？竟然还点头？

    聂老爷子凑近一拍蔺老的手背：“比真金还真。我今个儿来就是说这事的，你家姜小子不是昏迷好久都没醒么，喏，别说我老头子没想着你，好歹老先生还在的时候我承了老先生不少人情，如今也不能不管这些小辈，高人说了，你家姜小子这病，能治，至少是能醒来的程度。”

    蔺老呼吸都要停了：“当真？”

    姜姜已经昏迷三年，这么多医生都说没办法，真的有高人有办法？

    聂老爷子拍着胸口：“你还不信我？只是有一点要求。”

    蔺老此刻脑子懵懵的，如果姜姜都能治，那幺儿呢？能多活久一些吗？

    这个念头一起，蔺老大力回抓着聂老爷子的手，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那五脏六腑衰竭能治吗？”

    聂老爷子本来正口若悬河，闻言一僵：？？五脏六腑衰竭？

    这大罗神仙怕是也救不回来吧？

    蔺老原本亮着的双眼重新黯淡下来：“我就问问，姜姜能治好就行，不知这高人有什么要求？”

    聂老爷子说得渴了，端起一旁的茶水灌了一大口：“就是这高人吧，有点性格，蔺老头你也知道，高人吗？难免有些特殊癖好，他就瞧着好看的年轻人能给人看病，所以……你家蔺少是蔺家长得最好的，所以，需要蔺少也在场。咳咳，看着养眼。”

    聂老爷子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骗子。

    可没办法，总不能说人家觉得你家蔺少像是高人要找的人，所以想见一面。

    估摸着是个正常人都觉得对方想谋点什么。

    所以以防万一，还是这么说吧。

    聂老爷子原本觉得蔺老头肯定会多想想，可谁知蔺老听完一攥他的手，双眼放光：“你说得对！是应该到场！今天高人有时间没有？今天就看成吗？高人要多钱都成！”

    也许、也许让高人看一看，也许幺儿的病能治呢？

    至少多活一天也是好啊！

    聂老爷子瞧着突然激动起来的蔺老：？？他怎么觉得自己像是骗孤寡老人的恶人？

    一旁的管家：……老爷啊，这要不是聂老爷子，他都要怀疑是骗子上门的程度！

    蔺珩刚到公司就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让他回去一趟，说是家里出大事了，说完，电话就挂了。

    蔺珩拨回去，直接打不通了，打了家里的座机，管家支支吾吾的，只让他赶紧回来，出大事了。

    蔺珩最后只能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取消今天的会议，开车重新回了蔺家。

    而另一边，宁长青接到聂老爷子的电话，等确定他有时间，聂老爷子让聂煦来接他去蔺家。

    宁长青挂了电话还有些没回过神，竟然这么快？

    聂老爷子还真是个行动派。

    两个小时后，宁长青从车上下来，和聂煦一起被人引着先去了蔺家老宅后面的待客厅。

    宁长青跟在聂煦身后，就在他要踏进大厅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反射性回过头。看到身后不远处一人逆着光走过来，越过一旁的一棵海棠树，光影在他脸上变幻着，最后露出清晰的一张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