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只是激于一股不甘被压迫的男儿志气。但他们却对最终的胜利不抱任何希望。因为他们看到的金兵武装到牙齿,而他们看到的官军连他们都不如,他们看到的官员多是畏金如虎之辈。但如今,他们终于看到了一支比金兵装备更精良的野战兵团。他们终于看到了驱逐金寇的现实希望。
但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当他们抵达和曹州交界的虞城时,就发现仿佛抵达了世外桃源。曹州至少还有荒芜的田地,还有人烟断绝的荒凉村庄。但进入虞城之后,每座村庄都是炊烟袅袅,田地里刚刚露头的麦苗还是一片嫩黄色,给初冬的天气平添了一份暖意。
梁兴和赵云不信邪,瞪大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大路两边的田地和村庄,认为不可能没有荒芜的田地。但走了几十里路,也没有发现一块荒地。倒是看到很多劳工,正在整修河道沟渠。
闯先生指着那些干得热火朝天的劳工,不明白地问道,“岳帅,现在是冬天,又不发洪水,干嘛整修河道啊?那些人都是本地百姓吗?”
岳飞知道众人心里肯定都有大堆疑团,所以非常详细地解释道,“整修河道沟渠本就应该在秋冬季节,等到春夏雨季,哪里还来得及呢?把河道沟渠整修得村村相连,地地相通,不但可以防涝,碰上旱季,用龙骨水车把水绞上来,就可以灌溉土地。至于这些劳工,有我们抓获的流寇,也有流民,也有本地百姓。流寇干活没工资,只管饭。流民不但管饭,每天还有十个铜板可拿。本地百姓和流民一样待遇。”
闯先生不相信地问道,“和流民一个待遇,本地百姓同意吗?”
岳飞笑道,“有什么不同意的?本来这是我们给流民找的一个出路,因为很多流民一无所有,如果没工做,只能饿死。本地百姓不嫌累,不嫌钱少,那就让他们干。嫌钱少活累,他们可以不干。”
牛皋想了一下,有点不踏实地问道,“岳帅,莫非二龙山的老弱妇孺也要干这个活来谋生吗?”
岳飞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他们想干,当然可以干了。不过如果家里有当兵的,一个人的军饷足够家人吃饱肚子了。也不一定非要干这个苦力。再说这些流民也只是这个冬春难过。他们大多在应天府徐州曹州一带分到了无主的少许田地。等到明年麦熟,他们只靠种地也能吃饱肚子了。”
牛皋咧着大嘴笑道,“那就好。只要能给他们分点田地,这些士兵绝对会为岳帅效死。”
其他义军首领听了牛皋的话,也都点了点头。华夏百姓最看重的就是土地。特别是这些义军,他们早已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土地。如果岳飞真能解决土地问题,天下所有的义军都会为之效死。
但最高兴的却是岳母。岳母一路上虽然和牛太夫人有说有笑,但心里还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她生怕自己来到应天府,听见的却是遍地骂声。她生怕岳飞穷兵赎武,让应天府民不聊生。她更怕自己的五郎变成了坏人。那样的话,岳母宁愿死去。
到达开德府的时候,看到井然有序的村庄和城镇,岳母悬在高处的心就落下了一点。到达曹州府,则又落下了一点。等进入虞城县地界,岳母才把一颗心完全放下。
因为她看到大队人马路过村庄的时候,不但没有引起百姓的惊慌,反而有很多村民端着茶水走到路上,请士兵们免费喝水。
而岳飞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欢呼声。顺便享受欢呼的还有一众护民军将领。那些欢呼的人都激动无比,明显都是发自内心。
当岳母看到几个穿着朴素的老者拦到岳飞马前,拱手和岳飞说着什么。岳母还以为这几个老者是来拦马告状的。问了车旁边的背嵬军,才知道这些老者都是乡老,由全村人公推负责管理村庄的。
乡老有穷有富,但无一例外,都是村子里最有威望,处事最公平之人。但这些最有威望的乡老在岳飞面前,却都双手抱拳,极为恭谨。
但更让岳母欣慰的是,岳飞确实没变。面对这些乡老的时候,岳飞同样抱拳施礼,面带微笑,根本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态度。依然还是以前那个不卑不亢的岳五郎。
岳母下了牛车,走到一个端着茶水的中年妇人身边,笑着说道,“这位大嫂,我想打听一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