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透过窗棂洒落下来,愈显明亮,可这点苍堂里,却似乎较旁处更冷一些。若生穿得单薄,静静一站,就觉有些寒意上涌。她听见里头有人在说,“阿九病了一回,性子倒是变了许多,宛音那丫头从颜先生那下学回来总是嘀咕,说三姐近些日子勤快得像变了个人……”
“翻过年长了一岁,她懂事了许多也是该的。”三叔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两分欣慰。
四叔哈哈笑了两声,道:“只怕她是想一出是一出,偏大姐看重,巴巴地让你来点苍堂领着她见人。”
若生听着,抬起了脚。
即将拐过弯的那一刹那,她又听见了三叔的声音。“她一个小姑娘,往前从未碰过这些事,自然需要有人带一带。倒是你,得了空不去歇着跑来这凑什么热闹。”
话音未落,若生的人已走到了里面。
连四爷就坐在对面的一张太师椅上。神情散漫,嘴角翕动似要说话,听见脚步声就循声望了过来,随即大笑道:“阿九难得想要办事,我做叔叔的,自然该过来凑这个热闹!”
连三爷却站起身来。指了边上的另一张椅子道,这屋子里冷,刚才让人铺了软垫,让若生往那坐。
若生依言落座,笑着唤了声“三叔”和“四叔”。
边上的扈秋娘就抬手沏了茶送上来。若生接过。掀了茶杯盖往里一看,碧绿的一泓,香气袅袅,沁人心脾,是今春上才采的西山绿眉。
西山多茶树,入春后,只需疏疏几阵雨,嫩芽舒展。遍山便都绿意浓浓。
绿眉茶却并不寻常,其价以金计,颇贵。
她手中盛茶的盖碗。如冰似玉,出自龙泉窑,亦是价值不菲。
若生低头轻呷了一口,耳边听得连四爷道:“阿九,听说你要人是为了去平州找一个鸳鸯眼的小丫头?”
连家的事,他素有插手。这些并非机密的事,他自然会知道。
若生眸中神色逐渐变得幽暗深邃。在照进屋子里的薄白日光下,笑着道:“四叔您还不知道我?我听说有那样的人。自然是想着要亲眼见一见的。”语气稀松平常,听不出任何端倪。
一旁的连三爷接话道:“寻一寻也无妨,左右费不了多少人手。”言罢,他对若生说,“大姐只说你想自己要几个人用,却不曾提要几个,要什么样的,我就先自个儿帮你挑了些,你先看看,若中意就留下,不中意回头再选如何?”
他没有随意挑了人塞给她,反让她亲自来看过选过,若生已觉十分周到,自然连声道好。
连四爷歪在椅子上,却忽然插嘴说:“人多了,也不便管,阿九既是头回自个儿办事,选个五六个想必也堪用了。”
若生闻言,侧目看了过去,但见他神情自若,语气亲和,一派为她着想的模样,心头猛然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嫌恶,将手中龙泉窑的茶杯往边上轻轻一扣,笑道:“三叔,四叔,这人选其实我先前心里已有打算,只是不知该不该提。”
二人皆讶,连四爷率先问道:“哦?你有瞧中的?”按理,外头的人她见过的并不多。连三爷也疑惑,温声道,“但说无妨。”
若生摩挲着搁在膝上的一柄彩绘白纨扇的象牙起棱扇柄,笑了起来。
眼波盈盈,明澈如山间泉水一般。
她摇了摇头,头上的元宝双髻就也跟着晃了晃。
转过脸看向连四爷后,她颊边的笑意愈发深了下去,娇声道:“四叔手边不是有一伙子人,叫做青蛇的?”
连四爷的眼神变了变,“你从哪听说的?”
“四叔不是一直都知道,我这性子好打听吗?”若生的语气愈发平静下去。
杀了绿蕉的那个男人老吴,就在这伙人里头。
她慢慢收了笑,盯着连四爷,徐徐道:“四叔舍不得?”
连四爷当然是舍不得的!
可不管她要什么人,要几个,都随她的心意去办,可是云甄夫人发了话的。连四爷顿时懊恼起来,悔青了肠子不该来搅合,他踟蹰着看看连三爷,道:“这……阿九也用不上青蛇这伙人,还是三哥拨几个过去吧。”
这话倒是在理,连三爷也觉得若生用不着那样的人,便有意劝一劝。
若生看得分明,就长叹了一口气,道:“四叔若舍不得,尽可以说,我自会去同姑姑说明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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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小迟:[内牛满面]我对不起大家,明天努力加更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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