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内义胜看着御所外化作人间炼狱场,心忧的乃是援军被阻,遭到大火和贼兵两面包围。局势陷入更加恶劣的情境,而足利义辉却木住了。
“大火一起,义兄的援军不至,贼兵恐怕就要强攻,殿下快入殿去吧。”
山内义胜急迫之情溢于言表,可足利义辉却根本没有一星半点的反应。整个人起先是木在那里,没多久,整个人居然摇晃了起来,山内义胜见足利义辉如此不对劲,立刻扶住他。
“殿下”二字尚未唤出口,足利义辉居然眼中滚落下如线的泪珠。
“先祖先父斩荆棘,曝霜露,肇基洛阳,不下二百年。
等持院殿受圣天子之讳(后醍醐天皇讳为尊治),御赐尊氏之名,创立幕府。
鹿苑院殿扫清宇内,统合南北,纵横天下,群雄大名莫不俯首。
及至今日,不肖子孙,权名日丧,造贰之辈屡侵幕府,忠贞之臣十不存一。
三好奸凶,罔顾人伦,纵火焚洛,于有何面目去见先祖先父啊!”
这一刻足利义辉身子仿佛有千钧之重,山内义胜扶持不住,竟就这般毫无体统的瘫坐在屋顶上。大火燃烧的更加炙烈,足利义辉的泪水也潸然如雨。
这个被世人称颂为刚强明毅、气量宏远、人主之姿的室町幕府征夷大将军,居然就这般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哀痛低惨,带动着山内义胜一干人等也心怀悲愤。
“这洛阳!这幕府二百年的辉煌,都被这火烧尽了!我再无面目前去见仙逝的先祖先父了!”
足利义辉看着愈发剧烈的大火,反身下殿。
“羽林,辉若丸便拜托与你了!北面水榭下是水门,可以泅渡。”
说罢足利义辉就把十二岁的足利辉若丸带到山内义胜面前,让辉若丸称呼山内义胜为叔父,并跪拜行礼。
山内义胜一边推辞不受辉若丸这一拜,一边急忙建议足利义辉。
听到外面三好军不再顾及的发动强攻,喊杀声,铁炮声,箭矢飞射,刀枪交鸣。
“殿下,事已至此,臣下带人突击贼兵,必定为殿下打开一条生路。”
“不必了,于身为将军,眼见洛阳惨遭火焚,祖父神庙(足利氏菩提寺相国寺就在京都)不保,我已无面目面对世人。”
“今日苟且偷生又有何意义?幕府的最后的权势也随着这场火消散了。”
足利义辉一改之前的哀容,面色坚毅果决,语气沉稳有度。
“殿下!~~”
“不必多说,我在明处为你和辉若丸吸引贼兵,你带人速走。”
山内义胜看足利义辉已经心怀死志,含泪拉过辉若丸,跪下来就把已经明白事情满脸泪痕说不出话的辉若丸背在背上,又让侍从用布条把辉若丸和自己捆紧。
行完最后一个礼,带着侍从二十余人从水门泅渡出去。
足利义辉则手持心爱的童子切安纲,反身迎敌。
三好贼兵终于攻破了一处院墙,蜂拥而入。
“吾乃足利左中将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