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还挺大,一片片地飘落在方砖地上,洁白晶莹,却转眼就被路过的行人给踩成了乌黑的雪泥。
就这样,雪花还是坚持一片片地飘落下来,直到覆盖整个城市变成雪白的一片。
“姑娘,你也莫太伤心哈,打工嘛,哪里不是打。”年长保安看她木木的样子,还是不放心,忍不住唠叨起来,“像你们这样读过书,有文凭,有本事的姑娘,跟我们乡间屋头的婆娘不同,到哪里都有单位要的,千万别弄坏了自己身子,不划算的……”
岳青莲真的笑了:“谢谢你,我没事的。”
在这个时候,在秦明川刚刚对她翻脸无情,把她羞辱地赶出公司的时候,居然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保安大叔磕磕巴巴地安慰她……
“我真的没事。”她声音很轻地重复了一遍,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接着,她走向大门,自动感应的玻璃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外面刺骨的寒风嗖嗖地刮了进来,吹着她只穿着薄薄白衬衫和西裤的身体,体温瞬间降低,她却仿佛全然感觉不到,只是这么走了出去。
保安眼睁睁地看着她瘦削的背影离开,腰肢挺直,却形单影只那么地悲凉,不由感叹了一声:“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哦。”
岳青莲出门的时候,没有目的。
她也没办法有目的,岂止是外套,她的车钥匙钱包手机……全都在公司,秦明川没有给她拿走任何东西的时间。
不不不,她抬头望着雪花飘落的天空,笑了:他给了,他一开始就给了自己最好的选择:写辞职信,收拾东西,离开公司,一个保存体面的机会,不是吗?
她要的不是体面,她要的是清白。
但是现在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她到哪里去找她的清白?
保安大叔没提醒错,外面真的很冷,一月底的天气,北风凛凛,雪花乱飞,即使是大中午的,路上行人也多是羽绒服棉外套加身,围巾帽子裹得只露出眼睛,缩头缩脑地走过,对于这种天气一个单身女性穿着薄衬衫西裤站在街头呆都冻得没心思好奇地驻足。
你们冷吗?我也很冷,但是又怎么样呢?岳青莲自暴自弃地想,我是被赶出来的,秦明川那么坚决地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他会关心我就这么走到大街上是不是会冷死吗?
修真,是的,自己有青莲心诀,有白玉印,有护身宝莲……这个时候你们还有什么用呢?能帮我洗白我的冤枉吗?能把我的心剖出来让秦明川知道:我没做,我没泄密,我是清白的吗?
你们不能……谁也不能……
那么,冷就冷点吧,起码修真不会让人冷死的,对不对?那不就成笑话了吗?一个修真者,有本命法宝,面对妖魔鬼怪夷然不惧,可以飞天遁地长生不老容颜永驻,就因为下雪天穿着衬衫西裤在大街上走了走,结果冻感冒了?
好可笑,今天的事为什么都这么可笑啊……
岳青莲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半天才停住,笑出的眼泪流过面颊,被北风一吹,干了,皮肤绷得紧紧的,分外地难受。
去哪里呢?
心里这么想着,脚已经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迈下去的时候是——金鑫大厦的方向。
去找找夏英杰吧,那个家伙,也许在这种时候,他能给自己出点主意。
从懋华到金鑫大厦只有一条街那么远,很快,岳青莲就出现在了金鑫大厦门口。
不知道是她的神情太过怪异,还是她的衣着实在反季节,总之来过多次,出入完全自由的金鑫大厦,保安这次异乎寻常地拦住了她,态度十分客气:“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事?”
岳青莲诧异地看着他,难不成金融街消息传得这么快,这边的保安都知道自己被懋华开除了所以拦住自己?
不,当然不可能,岳青莲你不要疑心生暗鬼,被开除了也不是天都塌下来了,秦明川不相信你自有别人相信你,没必要这么阴暗地揣测整个世界。
她对保安笑了笑:“我找一下博纳基金的夏英杰先生。”
“哦,请跟我来,在这里稍等一下,让前台打个电话上去。”保安不敢怠慢,替她推开门,走进大堂,暖气带着空气干燥剂的味道迎面扑来,岳青莲打了个寒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吹成了冰棍儿,头上的雪化了,滴滴拉拉地弄得半湿,衣服也被雪打湿了一半,薄薄地贴在身上,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难怪保安还特地拦住自己问。
保安很快就回来了,神色迷茫,带着小心地说:“小姐,博纳基金的人说夏先生正在开会,问你有预约没有?”
预约?
岳青莲抬起眼看着他,轻轻地摇摇头:“没有。”
估计保安一定在心里痛骂:又是个始乱终弃的陈世美!这一看就是感情债啊!夏英杰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人模狗样的家伙,仗着有点钱卖相也不错在外面乱搞,现在小姑娘找上门来了,又当缩头乌龟不肯见面,拿开会来搪塞,这些金融业的白领,别看一个个穿得西装革履的,没一个好东西!
但是在他的职责,又不能私自放人上去,想了想说:“要么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吧。”
“不用了。”不知道是不是冷热交替得太突然,岳青莲的脑子又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思维变得很简单:夏英杰没空见自己,那就走吧……
她转身,直直地向着大门走去,保安有些不忍,但也没别的办法,总不至于冲上去拦住她不让走吧?
这个时候VIp电梯门开了,这个电梯是专供各公司总裁高层使用,免得和普通员工一样上下班高峰期挤员工电梯,他急忙回头立正站好。
然后他就看见被簇拥在当中的一个高个子帅哥,长得‘人模狗样’,西服据说都是什么‘吊’牌的,平时出入一向‘吊’得不行,脸色突然变了变,对身边人说了几句什么,抢步上前,叫了一声:“岳小姐!”
岳青莲压根没听见,或者说她听见了又自动地过滤掉了,只是麻木地往外走,直到一只手扳过她只穿着薄衬衫的肩膀,回头看见顾景行英俊的脸上挂着担心:“岳小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