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正对着的大街,来往行人,最是热络了。
以后估计没什么机会再逛了,不过她倒没什么格外眷恋的心情,远离京城,就是远离了权力和是非的中心,或许到离开的时候,他们的日子才算是真正地归于平静了吧。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苏向晚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顺利了。
颁发法令之后不久,随即是科举殿试的到来,赵颖和那混蛋小子又成功地因此绊住了赵容显的脚步,于是离京的事情一拖再拖,又拖到了殿试结束之后。
当然要是赵容显自己执意要走,赵颖和也确实留不住他,最后留下来的原因,是因为苏玉泽和苏勤良已经过了会试,都在殿试之列,临王倒台之后,苏府紧跟着也没落了,苏向晚打听过苏府的消息,没有帮什么忙,倒是暗地里留意着这两兄弟的近况,希望苏家的败落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影响,当然也想看到他们两个顺利地参加完此次考试。
他们年纪轻轻能通过会试已然了不起了,苏向晚也没想过他们能一朝中第,只是怕他们中间因为有什么事耽误影响了,毕竟这是人生大事。
放榜之前,她就先行探过赵容显的口风,不曾想这厮嘴巴严得很,愣是半点消息都没能挖出来,还把自己给赔了进去,如此几回之后,苏向晚也不敢问了,老老实实地等放榜,结果自然是出乎意料的,苏玉泽和苏勤良都进了三甲,当然状元探花和榜眼这种厉害到变态的程度是够不上,也不到中二甲,只是个三甲同进士,但也已经非常好了,苏向晚一度觉得赵容显是不是偷偷给他们开了后门,不是质疑这两个人的能力,而是及第就很难了,一家同进士双及第的那真是难上加难,不过不管赵容显有没有额外照拂,反正苏向晚心里是安定了,也没有什么可以记挂着的事了。
新帝继位的第五年,摄政王赵容显还政于皇帝,而后打算离京退回封地豫州,也有人说是被皇帝夺回了大权,而后被赶了回去,反正就是一句话——豫王要离京了。
豫王离京的这天,那场面是无与伦比的浩大,光是皇帝的赏赐从城门经过,就花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更别提皇帝亲自出宫相送,一直送到城门口,顾砚带着护送的人马,浩浩荡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将军点兵要准备出行打仗了。
因为这种场面是一辈子也看不到一次的,于是家家户户都丢下功夫不做了,都跑出来看热闹,谁欢喜谁忧愁就不知道了,反正人群里吵架的声音是没断过。
有外乡人初入京城,开始还不知道是闹的什么事,便在人群里找人问话。
回答的人道:“豫王要离京了,皇帝不舍得他走,这不,追到了城门口想挽留他呢。”
这话音才落,另外一个人就叫了起来:“皇帝这是恐防他生出变故,又赖在京城不走了,带了兵士来守着他呢。”
这话一开头,两人就又吵了起来。
外乡人也不好再问了,反正只知道豫王要离京就是了。
他注视着来往的马车,终于在等待良久之后,发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终于看到豫王的马车出现了。
只是很可惜的,豫王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所以众人什么也看不见。
“豫王妃也在那马车里呢。”有人说道。
外乡人闻言,也愣了一下,比起大名鼎鼎的豫王,大家就只记得豫王妃是安西王之女,好些年前的中秋宴会,豫王求娶安家之女,这件事还是挺轰动的,但打从豫王妃嫁进豫王府之后,就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这么些年来,有些人还暗地里揣测豫王妃是不是早就死于非命了,毕竟京城里大小宴会也鲜少看她出席过,后来偶尔听说她跟魏家小姐,忠勇侯夫人,顾家少夫人都有往来,又猜测她是不是在豫王手下吃了大苦头,不然不至于这么隐秘,甚至连她什么样子都无从知晓。
当然大家也没想过,被众人一直揣测的豫王妃其实一点都不低调,哪里有热闹都会凑上一凑,只是没人把她跟豫王赵容显联系在一块罢了。
“听说豫王妃进门多年都还没子嗣,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什么传言?”
“听说豫王一直不喜欢豫王妃,所以都不愿意给她子嗣。”
没有子嗣的女人,就像是没有根基的浮萍,在一个家里,是永远没有地位的,什么时候都可以被随意抛弃。
“那真是可怜死了。”
这话音还没落下,又响起了一道声音来,不知道是谁说的。
那人慢慢道:“豫王很喜欢豫王妃,一直没有子嗣,只是想要等到离开京城,安定下来再说,毕竟……京城里鬼比人多。”
立马就有人跟着反驳道:“胡说八道,你又不是豫王肚子里的蛔虫,能这么清楚他在想什么。”
那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是不愿意继续做无意的争吵,转身离去了。
大道宽阔又绵长,道路两边的商铺林立,大开门户,此刻除了看守的店家,都不见一个客人,尽数都去前头凑热闹去了。
陆君庭沿路慢悠悠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手中的折扇,正是出神之际,身后忽然追上来一个人。
那人小心翼翼地,确认是陆君庭之后,这次恭恭敬敬地开口道:“果真是你,陆大人。”
来人陆君庭是认得的,是翡翠阁的掌柜,他没有怎么惊讶,只是含笑道:“是你。”
那掌柜连忙又笑道:“陆大人好久不曾来翡翠阁了,难为您还记得小人。”
陆君庭从前是翡翠阁的常客,他原先以为这翡翠阁的掌柜追上来,是想做他的生意,不曾想他却道:“在这里碰上陆大人便好了,小人上门寻了大人几次,可都没有消息,原先还愁着呢。”
陆君庭对此倒是不知道的,不过他估计若真的有这事,他应该也没放在心上,是以只是问:“可是有什么事么?”
掌柜的连连点头道:“有的有的,陆大人原先带过一位姑娘到我那处买玉石,大人可记得么?”
陆君庭没真的带过谁去翡翠阁,这掌柜一说,他就知道他说的人是谁,当即心上“啪”地跳了一下。
他自顾说了下去:“那姑娘后来又来了一次,她给了小人一个图纸,让小人找了料子做一个玉佩来着,说是等陆大人生辰的时候,给大人做生辰礼,不过……后来那姑娘就没再来了,小人原先是想将玉佩送到府上去的,不过后来出了那档事,就不敢假手于人了,只等着什么时候亲自见到了大人,再将那玉佩交还回去。”
他说的那档事,就是指陆君庭府上的下人趁机偷取玉石的事情。
陆君庭还在兀自出神着,那掌柜已经连忙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来,“方才我远远地看到大人,忙不迭就取了这玉佩追上来,好在是追上了。”
他说完,还嘿嘿笑了两声,像是在等待陆君庭的夸奖一般。
可惜陆君庭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从掌柜手中把小盒子接了过去,甚至都没有打开看一看,而后出声道:“东西我收下了,多谢。”
掌柜闻言一愣,还来不及再说什么,陆君庭已经越过他径自走了。
他倒看不出陆君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会自然也不敢再贸贸然追上去。
小盒子在手上,四四方方的,咯得手指有些微疼痛。
陆君庭还没打开这盒子,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玉佩了。
“孔雀。”他出声道,而后打开了盒子。
里头果然是一块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孔雀玉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