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宽袍广袖于风中猎猎作响,居高临下,细细打量起夙冰来。
其实他也只是一问,刚才那道神识,少说也是元后修为,估摸着与她无关。
但狐狸天性狡诈,心下既然生疑,必然要试她一试。
夙冰敛思过罢,不卑不亢地道:“我若有此神通,岂能任由你这妖物在我无极宗周遭横行?”
尽管她眼中极尽鄙夷之能事,狐妖并没有因此恼怒,反而颇欣赏地赞许一笑。一转眼,忽觉自己有些杯弓蛇影,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岂能放出那等霸道凌厉的力量?
“你走吧。”狐妖落了地,似笑非笑,“等你有能耐了,再抓本座不迟。”
“你肯放我走?”
面上满满都是疑惑,但夙冰心里并不奇怪,上一世,几乎和这群贵族妖物打了半辈子交道,清楚他们根本不屑出手伤害一名低阶修士,对他们而言,是对身份的一种侮辱。
狐妖一撩袍摆,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怎么,莫不是贪恋本座美色?”
夙冰立马翻身爬上兽背,驱着多多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我找你来,正是要同你说说此女。”
就在夙冰离开的方向,从暗处悄然浮出一抹身影,“她在铜门山曾经见过邪阙大人,若是我没有猜错,她可以看到邪阙大人的分|身。”
狐妖大惊:“此话当真?!”
来人放下斗篷连帽,赫然便是郑匡:“骗你作甚,我在郑明磊体内种有观心镜,他们在铜门山的一举一动,全都瞧的一清二楚。我早发现,自从那日郑隆死后,此女甚是古怪。我怀疑,她身上可能有些大神通宝物。”
“不行,我要将她抓回来!”狐妖一咬牙,转身欲飞。
“抓她又能怎样?”郑匡挥袖将其拦住,寒声道,“上有秦清止坐镇无极宗,四象镇妖阵稳如磐石,牢不可破!下有拓跋世家坐镇西南疆域,魔族惧怕的紧,断不肯相助!凭借你我之力,根本不可能救出大人,不如想想,怎么在北麓内部突破防线,才是当务之急……”
“来的路上,我被人截住了。”
“恩?”
狐妖手中现出一方玉简:“你瞧瞧。”
郑匡接过手中,以神识探入其内,半响,皱眉道:“宣于世家想同咱们合作?”
狐妖席地而坐,眉梢轻挑,笑的颇为无奈:“老东西,告诉你你都不信,我他妈还真是长见识了,就宣于世家那只小毒物,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敢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谈条件,还搞得老子无言以对……”
……
风声兽脚程极快,驮着夙冰撒丫子一阵狂飙,喘气的功夫,就回到天际城。
兽类对高阶妖物的惧怕始于天性,夙冰知道它吓的不轻,其实她心下亦是有些惶惶然。再世为人,除了铜门山里那只不具有杀伤性的妖物,这还是她头一次见着化了形的活妖。
据说,自千年前那场动乱过罢,南疆万妖国一直将疆域入口紧紧封闭,妖物极少跑来人界作乱,怎会突然冒出来一头大狐狸?
还是在自家门口出没?
此事要不要上报给宗门知道?
不知不觉,已经飞到万象居门外,夙冰暂将此事放下,抬头一瞧,额角不禁一抽。
只不过四五年的功夫,原本小而质朴的店面,竟将左邻右舍尽数吞并,门口两根廊柱皆由古玉雕琢而制,正上方牌匾,则直接用上品灵石拼凑而成。
这……炫富炫的也太不像话了吧?
正感概着,一名练气三层的小伙计迎了出来,堆满笑容:“这位道友,有需要不妨进来瞧瞧。”
夙冰微微颔首,随他走进万象居。
许是宗门大比将至,偌大的店铺原本极为宽敞,现下挤满了不少前来采买的修士,但更多的还是店铺伙计,几乎每位客人身畔都站了一位。夙冰还发现,男修士身边站着的,皆是些漂亮女伙计,而女修士身边,则是一些漂亮男伙计。
“不知道友想要买些什么?”跟在夙冰旁边的小伙计低声询问。
夙冰点点头:“想买一些符,以及布阵用的材料……”
思量了下,补充道,“还有便宜些的法器。”
小伙计一听,面上并无半分鄙夷,利落爽快的领她前去一边角落:“道友可随意挑选,全是我店挥泪大甩卖的法器,价格绝对低廉。”
夙冰一一扫过,都是一些黄级最下品法器,偶有一两件黄级中上的,也是瑕疵品。
皱起眉,她问:“有没有稍稍好一些的?”
小伙计在墙体一拍,盛法器的架子滚了一圈,现出另一批来:“那这些呢?”
夙冰以神识略一探过,目光凝在一个手环之上,此物乃是件玄级上品法器,灵力充裕,而且制的十分完美,没有一丝瑕疵。取过手上,她抚上一圈,再问:“此物什么价钱?”
“只卖四百下品灵石。”小伙计见她有意,解释道,“道友,此物是件赃货。”
“脏货?”
“就是来源不明,是从贩子手里淘来的,咱们童叟无欺,卖的极为便宜,倘若日后碰上原物主,惹出麻烦来,本店概不负责。”
“这样也行?”
夙冰怔愣了下,但转念一想,法器法宝这类东西不同寻常,修士若是不死,岂有被人抢走的道理,便放下心来,“没关系,我就要这件吧。”
又挑了几张符和阵法材料,等到结账时,她一拍储物袋,将会员卡取出。
小伙计取过手中,以神识探过,客气道:“道友,您总共购买六百块下品灵石的物品,但您这张会员卡,透支额度只有五百,您还得再拿一百出来。”
夙冰身上一块儿灵石也没有,死皮赖脸地道:“我同你们店家少主是朋友,但凭交情,还抵不上一百下品灵石么?况且只是赊账,又不是不还了?”
小伙计眉梢一挑,打量她一圈:“你认识我家少主?”
夙冰也不知道元宝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她确实没钱,只能打肿脸充胖子,重重一点头:“当然,我同你家少主交情匪浅,同吃同睡了大半年,不信你把他叫出来,看他认不认识我。”
瞧着模样,估摸着是间分号,主人哪可能天天闲在店里。
谁知道,她这厢话音刚落,倏地听到二楼有人爽朗一笑,抬起眼,只瞧见一根碧玉箫在他两指间滴溜溜打着转:“哦?我怎么不知道,竟还与你同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