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但的确无可厚非。本来就是有时限两分钟的,任何选手都是两分钟,给谁延时都不公平。
但方怀的那首歌完全拉慢了时间节奏,仅仅几句就把人带入了他的主场,体育馆的地板都变成了青石板,一闭上眼睛还能闻到山雨晚风的潮气,像在氤氲着一场无比绮丽夺目的雨后日落。
而就在副歌即将到来的时候,被打断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感觉不上不下的,让人心里憋着口气,跟阳|痿了似的。
也难怪那个评委生气,周围许多评委的面色都不大好看,但又没有理由骂人。
不远处。
就在方怀唱歌的同时。
一辆迈巴赫在体育馆外安静地停下,车门打开,一人沉默地走下车。
这周边是专属通道,清过场,也因此没有闲杂人等围观。
少年独特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小门缝中倾泻而出,带着初夏山雨的潮气,裹挟着一阵干净的晚风,好听得有些不可思议。
叶于渊一言不发地站着。
他垂了眼眸,漆黑的眸子中一片淡薄的雾气弥漫。此时南市正是开白玉兰的季节,几片花瓣落在他肩上,而叶于渊却一无所觉。
他沉默而认真地听着那歌声。
秘书汪强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他能感觉到,叶总的心情似乎非常复杂。
他们原本是要去赴某个饭局,中途停了车。一开始听到歌声时,汪强能感觉到,叶总应该是心情不错的的。但后来他下车细听之后,情绪又一点点低落了。
不过,那歌声的确很好听。汪强自己听着,都忍不住入了神。
忽然,一直沉默着的叶于渊低声道:
“这首歌叫《心跳》。”
很好听。
但不是写给他的。
思及此,男人漆黑的眸子一黯,薄唇微抿。
“噢。”秘书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老板的神色。
“……”
叶总的眼神,怎么……有点委屈?
海选结束,方怀和任平从体育馆内走出来。
往外走的时候,任平一边面色铁青地瞪着方怀,一边在心里反复自我催眠,他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拿一个农民工来当对手,不是掉份儿吗?
方怀:“……?”
“你眼睛不舒服吗?”方怀想了想,善意地提醒道,“有点红。”
是真的有点红,布满血色,看着就有些疼。
任平:“……!”
这是在变相骂他红眼病吗?!
他气得更哆嗦了。
外面的选手对里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看两人出来脸色不对,心里都有些奇怪。
感受到别人的视线,任平迅速冷静下来。
他的大拇指磨挲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就是机缘巧合得到的ptah限量版智能表,心情总算平复了些。他的神情渐渐恢复了骄矜与高傲,整了整领子。
“任平,”别的选手上来搭话,对他挤了挤眼睛,“怎么样?那个农民工是不是表现的一塌糊涂?”
任平笑容一僵,说:“是啊,一塌糊涂。”
……好的一塌糊涂!
但这话不能说,说了他面子往哪儿搁?!
“不说这个,”任平摆了摆手,谎话张口就来,“今晚叶哥约我爸吃饭,我一会儿回去还要准备准备。”
“厉害了。”那选手有些羡慕。
任平说罢,不经意地去看方怀,期盼对方也露出些艳羡的神色。
这一个角落没什么人,除了任平和方怀,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选手。海选出来后,方怀在一边的座位上坐下,沉默着没说话。
任平心中愈发得意,以为方怀是羡慕的说不出话来了,然后等他一细看——
方怀的眼睛闭着,呼吸均匀,眼睫垂下来遮住了浅色的眸子,唇角自然上扬。
……短短两分钟,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在说的事情就这么无聊吗?!
任平:“我%¥%#*……”
算了,他想。
反正方怀这种最底层的蝼蚁,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叶于渊那种人——他说不定是心中难堪窘迫,为了避免尴尬装睡的呢?
这么一想,任平心里又愈发舒坦了,连带刚刚海选时被方怀压了一头的郁气都一并消散。旁边的选手还在好奇地追问叶总:
“真的吃饭?你家是真的和ptah有合作吗?”
“以后应该有,”任平故意矜持道,“暂时还没有,但是叶哥……可能比较欣赏我吧,经常约我爸吃饭。”
“我靠。”
那选手瞪了瞪眼,表情讶异极了,像是十分震惊艳羡又难以置信。
任平一愣。
仅仅说他被叶于渊欣赏,不至于这么惊讶吧?不过,别人的吹捧与羡慕会带给他无穷的快|感,他愈发眉飞色舞,语气故意十分平常:“这没什么啊,其实叶哥不仅欣赏我,还——”
“叶……”那选手喃喃道。
“叶?!”任平眉头一抖。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浑身僵了僵。
他身后。
西装革履、沉默英俊的男人站着,刚刚被任平嘲讽为‘垃圾’‘底层蝼蚁’的少年正被他小心翼翼地搂在怀中,睡的香甜。
男人动作轻到不可思议,温柔极了,像是在对待最宝贵的事物。而与之相对的,是那双眼睛。
漆黑的眸子如浸霜雪,冷淡漠然地看着任平。半晌后,他薄唇轻启,眸中闪过一丝暗讽的意味,淡声问:
“欣赏你?”
“……你是谁?”
而任平,已经彻彻底底僵成了一尊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