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有些默默无言,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临近,走到殿内的时候,或许是清凉的玄黑地砖消弭了足音,那声响有些微不可闻。
白芷回头去看,澹台望舒站立侧殿门口,脸上表情似是有些近情情怯的局促,想踏步上前,却踟蹰不前,白芷行礼道:“皇上万安。”
澹台望舒颔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道:“白芷,你先退下。”
白芷有些踌躇,这向来,留着林半夏和澹台望舒在一处,总是要起一番争执的,若不是澹台望舒一脸怒容夺门而去,便是林半夏和凉月宫总要挨上些惩罚。
澹台望舒内心叹了口气,想不到,连她身边伺候的人也已经如此战战兢兢了,林半夏低声道:“白芷,你先退下吧。”
白芷面露难色,却终于是圣命难违,矮身福了一福,道了声是,退了出去。
殿内只余他二人,似已是半夜,浅浅的更漏声窸窸窣窣,景德殿里凉意充足,开了窗扇,微凉的夜风吹进来,拂起飘扬的帷幔,浅黄色的帷幔清浅地飘扬起来,横在两人之间。
澹台望舒只看见那浅黄色的纱幔之后,林半夏的身影若隐若现,似近似远,一头如长瀑般的秀发逶迤在肩上胸前,竟然莫名地有些温柔。在这莫名的温柔里,他止不住踏上前几步,伸出手来,想要握住这一点点的柔意。
质地凉软的冰云纱拂过他的肩头眼前,带着丝丝的凉意,他心中的欣喜狂涌,却在那纱幔落下来之时,蓦然撞进一双冷淡的眼睛里来。
林半夏昂着头,表情桀骜,语气却和顺,“臣妾一时不能见礼,还请皇上赎罪!”
澹台望舒心中像被谁闷了一拳,堵堵地不能畅言,他努力地滚动了一下喉咙,低声道:“朕已经说过,从此以后你的跪礼皆可免了,见朕,也不必再行礼了。”
林半夏讶异地抬眼看他,对这突如其来的盛宠却有些微哂,道:“皇上如此厚爱臣妾,是怕贵妃遭人非议么?”
澹台望舒拧紧了眉,为什么她总能将他的好意想到别处去,他不想见到她再对任何人行礼,他想让她永远这么桀骜自我,他想让她知道,她身后,还有……他。
可回头一想,她这样的态度又能怪得了谁,是他曾经亲手将她推拒得那么远,现在想把她拉回来,依她的性子,怎么肯?
“琉璃,你不能和朕好好地说会儿话吗?”澹台望舒低低叹了一声,道。
听到琉璃这两个字,林半夏蓦然抬起头来,眼中似有些发狠,直直地望着他,“皇上还能记得臣妾的乳名?”
风过半夏锁琉璃,这是林半夏幼时,外祖父夏镇北与她起的小名,彩云易散琉璃脆,夏镇北将她高高举起,一身戎装的他,得这外孙女自是疼爱无比,母亲说不吉利,夏镇北骄傲地扬起眉,道:“咱家的小女儿叫什么,什么就吉利,我就是让我的小半夏做琉璃,日后日日被捧在手心里,这辈子都有人娇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