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砖地面上投下一条细线般的光影。
住在清河县的付管事,叹息了一声,凝望着那道细细的光线,又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凌乱的头发垂在他的肩膀上,半掩着他那张憔悴的脸。
他慢吞吞地下了床,打开床看了一眼不远处墨绿色的池塘,夏荷在清晨的微光里,正慢慢绽放,此时还泛着一丝夜的灰暗色。
他又叹了口气,这声叹息,消失在了清晨微凉的风里。
睡在榻上的贴身小厮听到付管事起来了,立刻穿好了衣服,起身让侍女们准备洗漱用品去了。
不一会儿,侍女们便鱼贯而入,伺候着付管事洗漱好了。
在用早膳的时候,阿财小心翼翼地问道:“管事大人,昨晚睡得不好吗?”
付管事摆了摆手,不想说话,也没胃口吃东西。
“管事大人,您多少还是吃些吧,若是气坏了身体,那是亲者痛、仇者快啊,”阿财劝说道,“只有吃饱了,咱们才有力气去对付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
“本大人知道这个道理,”付管事夹起一个蒸饺,放到嘴边后,又放了下来,“只是,本大人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啊!昨日,真是本大人生命中最受侮辱的一天!本大人每次一闭上眼睛,就想将那个死丫头给千刀万剐一遍。”
“待大人吃饱喝足了,有的是机会收拾她。大人,饥饿的时候,不利于冷静思考,管事大人还是多吃点吧。”
“嗯,本大人是该冷静下来了,”付管事夹起那只蒸饺,塞进嘴里咀嚼了一下之后,突然,眼前一亮,“有了!”
阿财立刻将脑袋凑了过去。
付管事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阿财听完之后,眸光也跟着亮了起来:“管事大人真高明!这招釜底抽薪,真是用得太妙了。”
付管事的脸上又挂起了笑容,心情有阴转晴:“本大人说了要让她付出代价,就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可是,咱们囤着这些东西,也没有用啊?”阿财为难地说道。
“那就倒进河里,让它们随水冲走!”
“那不等于是赔钱吗?”阿财小心翼翼地说道。
“赔钱不要紧,只要看到她急得焦头烂额,却拿我毫无办法,我就心满意足了。”付管事微笑着说道。
“大人所言极是,等那死丫头走投无路了,一定会向大人低头的。”阿财附和道。
“那是自然,我倒要看看,我这次将她逼上了绝路,她以后还怎么翻身!”付管事伸手,在半空中握紧了拳头。
“到时候,那死丫头一定会向管事大人求饶,并在此后对大人心存敬畏。”
“这只是第一步,敢捋虎须,我会让她生不如死,好让清河县的那些人瞧瞧,敢在我付管事的头上动土,是个什么下场,免得他们的心思越来越活泛!”付管事冷哼了一声。
“大人英明!”阿财颔首,高声说道。
“那就下去办吧,这件事情就从今天开始干,一会儿,你去府上的账房支点银子!”付管事迫不及待地吩咐道。
支走了阿财之后,付管事心情愉快地用了一顿早膳。
用完早膳之后,他想着今天没什么大事要办,便哼着小曲儿,又去了戏园子看戏了。
他心想,等看完了戏,阿财大抵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他一定会给他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上河村,新宅。
天色大亮,旭日高升。
一朵朵蓝色的牵牛花攀援在篱笆上,开满了一面墙,花上晶莹的露水,在晨风中摇摇欲坠。
乳白色的炊烟已经袅袅升起,诱人的香味也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像是一只勾人的手,轻轻地拍在了老太太的鼻子上。
老太太闻到了早膳的香味,只觉得饥肠辘辘。
她刚想爬起来,就因为腰痛而哼哼了起来。
叶琼丹将烙好的肉饼盛到了盘子里,摆到了厨房的餐桌上,然后,敲响了叶奉先的房门。
“大伯!飘絮姨娘!该起来了!要伺候老太太起床了!”叶琼丹大声喊道。
叶琼丹的喊声,将叶奉先和飘絮从噩梦中拉了出来,他们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了。
明明屋外有颗大树,树荫从窗外落进了屋里,使得屋里十分阴凉,可这俩人却浑身是汗,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河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这就早上了?”叶奉先惊魂未定地拿袖子擦了擦被噩梦吓出来的满头大汗,脸色惨白。
“可不就早上了吗?快起来吧!你们要是不伺候老太太,我就扣你们一两银子!”叶琼丹高声说道。
叶奉先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坐在床上没动弹。
他昨晚只睡了一个多时辰,现在困乏着呢,浑身使不出一点儿劲,他还想继续睡下去,睡到日上三竿,再懒洋洋地起来。
可一想到那可怖的噩梦,他又有些害怕入睡了。
飘絮也是睡惯了懒觉的人,此时,她同叶奉先的心思一样,既想入睡,又害怕入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