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会馆,给悦来客栈的掌柜的写好信以后,派人给刘知府送来。第二天,刘知府派师爷带着一群公差去了徽州会馆旁边的那块空地,二话没说,撒上白石灰划为禁区,然后又张贴上布告,盖上府衙的打印,把这块地给查封了。
第二天是除夕,刘知府带着几个人,套了两架马车去京城。去京城原本坐船最合适,可是这时候天寒地冻,运河里的水结成了冰疙瘩,无法行船,只能走陆路。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了东昌府城门的东门,顺着官道,迎着寒风,一路向北,朝着京城的方向去了。几个随从带着刀剑之类的挤在前面的车上,刘知府坐第一辆车上,车上还装着给梁六爷准备的贵重礼物。
路途遥远,安全第一,虽说如今是乾隆盛世,但是拦路抢劫这样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百姓遇到天灾,遭点*,日子照样没法过。太阳落了,天气稍微一暗,他们就赶紧找地方住下,等第二天日头上了三竿,他们才不慌不忙地起来赶路。
路上走得不顺畅,离开东昌府第二天,大年初一赶上下雪,路上滑得要命,两辆马车如同走在冰面上一样,几次马失前蹄,差点把刘知府掀翻到路边的沟里去。
初二这天,又是阳光普照。路上的积雪融化开,与路面上沉积的尘土和成稀泥。道路变得泥泞异常,马车的车轱辘上,车轴里不时被翻卷起来的稀泥给黏住,马累得浑身是汗,不停地打着响鼻,任由车夫使劲挥舞着鞭子,也难以前行一步。
前面那辆马车还好些,车夫吆喝着几个随从下了车,负重轻了些,前面的马车跟后面刘大人坐的马车落开了一段距离。刘知府原本也想下了走几步,但是看见路上到处都是泥水,怕弄脏了鞋袜,鼓了半天勇气也没有从车上下来。
赶车的车夫脚踩在稀泥里,用马鞭使劲抽打马背,马承受不了疼痛,但是路难走,车又重,几次使劲往前都动弹不得,最后马也泄气了,任由车夫打骂就是不往前走。
刘知府见状,掀开车棚子上挂的棉布帘子,冲着前面的几个随从大声地吆喝,让他们回来推车。几个随从只得臊眉耷眼地往回走,走到马车旁边,车夫指挥着他们左右分开,使劲地往前推车轱辘,马车这才往前挪动了几步。
道路艰难,连任带马折腾了一天走了也不过十多里路,冬日天短,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想往前走也走不成了。刘知府从车厢里往外一看,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边都是黯淡下来白皑皑的山,想找个地方借宿都找不到。
刘知府只得吩咐就地休息,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了下来。他在车上颠簸了一天,浑身酸疼酥软,车厢里倒是很舒服,有高枕华被,还带了些酒和牛肉。他躲在车厢里吃饱喝足以后,准备躺下好好地睡上一觉。
他往外瞅了一眼,看见前面不远处的马车跟前,几个随从在路旁的沟里拔了些干草,有到山脚处砍了些松树枝,他们躲在马车旁边燃起来一顿火,围坐在火堆旁闲聊打发漫漫长夜。几个人都有点无精打采,一整天没吃东西没喝水,路上还得使足吃奶地力气推马车,他们几个又冷又困又乏又饿。
刘知府起初没有往心里去,他后来看见几个随从不时地往自己坐的这辆马车上瞅,他心里犯了嘀咕。刘知府忽然担起心来:身处这荒郊野外的冬夜,晚上万一再有饿狼猛兽来袭击怎么办?他又想起来白天平素低眉顺眼地随从推马车车轱辘时嘀嘀咕咕的,他觉着自己有些过了。又想起自己身上揣着几千两银子的银票,万一几个随从心中不忿。莫说饿狼猛兽来了这些人一哄而散,没有人管他的事,说不定虎狼没来之前,这些人杀了他,抢走银子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刘知府踌躇了半天,掀开车厢的棉布帘子,把车夫喊过来。他吩咐车夫把车厢带着几块牛肉还有一坛子陈年的好酒都搬下去,让几个随从吃肉喝酒,暖和暖和。
车夫听完后,先是一番千恩万谢,然后又叫过来一个人,把车厢里的东西搬到篝火旁,他们很快变得欢快起来。几个人开始兴奋起来,扯着嗓子划拳行令,忘掉了白天的辛苦和不快。
刘知府这才放下心里,舒展了一下快要散了架的身体,把盖在身体上的被窝裹严实,借着酒劲,打着呼噜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