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流,根本止不住。
他这是怎么了,方才,方才还好好的和她说话,怎么转眼就开始吐血……
顾琛不明白怎么回事,叶流白自己却再清楚不过。
仙树摩登伽,它长在人的身体里,吸食宿主的生命,创造新的生命。
平日里他做人偶的时候,用的只是旁枝上的小果子,而起死回生,则必须用主干上的果实,一颗主干果实,要靠宿主的半条命来催熟。
叶流白刚刚醒过来时,担心着阿狸,一口血憋在胸口,等确定了阿狸无事,他这忧心一放下,血便喷了出来……
“顾姑娘,我是步天宫掌门,也是九州十二国的仙盟盟主。”他的语气依然很平静,和他们初见时一个模样。
他平静,顾琛可平静不了。
“叶掌门,你别说话,我背你回去,回去就没事了。我大哥是国师,他很厉害的,他一定能治好你。”顾琛急了,她第一次见到有人流这么多血,她说着就要搭起叶流白的胳膊,背他起来。
叶流白微微侧身躲开她的手,“你知道历代仙盟盟主最后都怎样了么?”
顾琛一愣,根本不明白他这时候还提起这些旁的事情做什么。
男人接着道:“据我所知,要么为仙盟操劳毕生,气尽而亡,比如我的师父,要么死在妖魔剑下,比如我师祖。”
顾琛下意识地问:“就没有其它结局了?”怎么仙盟盟主都这么惨。
叶流白一笑,苍白的脸上有了一抹亮色,“嗯,倒也可能。譬如和心爱之人退居田园或闹市,生几个孩子,平凡幸福地过完一生。”
阿狸第一次见叶流白笑,她竟觉得他笑得很好看,很温暖。
原来他是会笑的,只是不笑而已。
“顾姑娘,你问过我,我们以前有没有见过面是吧,”他咳了咳,又道,“你还记得,我当时的回答么。”
……
那日雨斜风凉。
他的肩头落着一瓣红色的花瓣儿,似乎是从窗外吹进来的。
“这是什么花。”她仰头问。
“这是榴花,”他用不变的语气继续道,“代表着一往情深,执迷不悟。”
她脑中似乎还有些往日的往日的破碎记忆,只觉得眼前的情形十分熟悉。
“这是榴花,代表着一往情深,执迷不悟。”
竟然连语气都是一样的。
一往情深,执迷不悟……
她眉毛皱成一团,“我以前见过你么?”
“不曾。”他说。
男人的一缕发丝飞扬起来,轻轻地擦过她的鼻尖,弄得她心里毛毛的,鼻子痒痒的,莫名地升腾起一种想哭的感觉。
红色的榴花,霸道的解释,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是初次,但又熟悉地即便是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来。
……
顾琛心头一动,从回忆中还过神来,“叶掌门,你说……不曾见过。”
“我说谎了。”他道。
“那你见过我?”阿狸心跳加快,他认识自己?说不定那晚的尺八就是他吹的,“你是……我的朋友?”她探寻地问。
“你还记得白天在长生府我是怎样介绍自己的么?”他声音不高,调子却不虚弱。
顾琛道:“你叫叶流白,字和风,道号紫薇真人,太白山步天宫第四百代顶门大弟子,第三百六十八代执剑长老,第三百二十一代掌门。不嗜酒,不好烟,不贪赌,不狎妓,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爱好插花和简单的手工艺。无父无母,尚……”
“等等,”叶流白忽然叫停住她,“这句之前,都是真的。下面几句是假的。”
“啊?”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起来,连雨丝都仿佛停在了空中。
“我成过亲,有一个女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这一辈子也只有这一个女人。”
顾琛心中一动,原来他成过亲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毕竟叶掌门也是如此优秀的男人。
他看着她的眼睛,眸光澄澈,“她喜欢喝的茶是沐月银钩,喝的时候要过七次水,用点蓝的金杯,喜欢吃的是石榴,要拿七层瓷白的手绢托着吃,喜欢的季节是夏天,喜欢的乐器是尺八,喜欢的曲子是春风牡丹,讨厌吃的食物是韭菜,讨厌的动物是小金鱼,一碰金鱼就会浑身起红疹。她叫顾太乙,小名阿狸,她——就是你。”
“叶掌门?”顾琛一个步子没站稳,身子晃了两晃,“你开玩笑的吧……”
他说他认识她,她以为他至多是个熟悉的朋友,这一眨眼变夫君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相信……可他说的却都是正确的,她的喜好,甚至一些只有南相柳才知道的癖好,他竟然都说得头头是道。
“还有什么,你还知道什么。”顾琛声音微颤。
叶流白又是一笑,比方才笑得还要灿烂,这一次顾琛发现他竟然还有两颗洁白的小虎牙,而且一直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这样笑起来,并不奇怪。
男人亮着小虎牙,声音低哑,“小狸,你右臀内侧有两个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