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儿,委委屈屈仰起小脸儿,瘪瘪小嘴儿,猫儿一样哼唧:“娘亲……”偏头避开额上的伤,搂住崔氏在她怀里蹭了蹭。
“哎哟!”
崔氏心都快化了,一叠连声问:“乖十三,头还疼么?身上呢?身上疼不疼?”边说,边掀被子去捏兰娥的胳膊腿儿。
哎呀!痒!
兰娥憋不住想笑。
只是再想想现下的情形,兰娥抬手捂住脸,身子向后一仰:“娘亲,乖宝儿头晕……眼花……热……。”
刚才崔氏扑过来,王恪只好让到榻尾。
这会儿王恪从鼻子里压出声闷咳,先趋前看看女儿的脸色,而后眼珠子斜扫了眼崔氏,慢条斯理道:“来人,给娥娘子打扇。”
吩咐过这句,背着手出来内室。
将近二十年的同床共枕,崔氏自然看出来王三郎这一斜是什么意思。
崔氏手一抬,王璧忙伸胳膊。
崔氏便又搭着儿子随王恪出门。
王恪出来在廊檐下站住,等母子俩跟上来,这才慢条斯地步下木砎:“仔细说说,十三怎么摔的这样狠?嗯?方才我看她懵懵懂懂,仿似不认得我是谁。”
摔的?崔氏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付万分后怕的模样,丝毫不分辩兰娥头上的伤到底是摔了还是砸的,只拍拍胸脯道:“哎哟!感谢满天神佛,认不认人又有什么要紧,保住命就好。”
“这是甚话!”王恪斜了眼崔氏,而后眼波向王璧万分不满地一瞟:“扶你母亲回房歇息。”
王璧垂眸应了,再抬眼时见自家父亲衣袂当风,宽大的衫袖在院门边一拂而没,王璧便脚尖儿一转,扶着崔氏往回走:“天儿太热,儿看母亲就在妹妹这里歇着。”
“嗯嗯!守着也好,万一你妺妹等会找不见人又要闹……。”
母子俩又拐了回去。
王恪径直去了外院书房。
院子里绿荫如盖,房后又种了大片竹林。此时前后雕花窗扇大开,轻风徐来,屋子里刹时多了几分凉意。
王恪在窗前坐下,蹙额想了一会儿,沉声问:“谁在?”
自王恪进屋,恽叔便屏退了原本侍在廊下的几个仆役。
此时听见主子喊人,恽叔跨步迈进屋里,躬身揖礼道:“仆在。”
王恪吁了口气,抬手去揉眉心:“到底怎么回事?”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恽叔却显然知道他什么意思。
“回大人。”恽叔上前一步,不看自家主子,只眼睑下垂看着脚尖,低声道:“前几天大人不是给娥娘子块玉环压裙角么,今儿娴娘子见了要借,娥娘子不允。娴娘子便拿石头砸娥娘子,而后又砸碎了玉环。”
“为个玉环就下手砸妹妹?”
兰娥头上布巾裹了十几层,还是洇出来好多血,可想而知当时娴娘子绝对下了狠手。王恪额角青筋豁豁直跳,“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撗眉骂道:“这个孽障!”
恽叔垂手敛眼,半声不响。
王恪原本也没有想过他会接话,垂睑坐了一会儿,便沉声吩咐:“将柳姬送去月华庵,至于娴娘子,调李嬷过去,以后不许她出院门半步。”
月华庵距晋阳城三百多里。
其实远近不是重点,重点是此庵所在之处荒僻难行,进出需要爬山过涧走崖壁,而庵中规矩又及其严苛,有会武的妇人终年看守门户。
晋阳城内的世族大家,但凡府里有不守规矩的姬妾,或是犯了错的娘子,均会送到那里参参佛理。
这么一参一住,能活着出庵的少之又少。
柳姬纵女残害嫡女,死不足惜,只是李嬷……
恽叔抬眼看了王恪,迟疑道:“大人,李嬷素来督守刑房,调她去娴娘子身边妥当么?”
“若不是念着竞郎君还算明白事理……。”王恪说了半截儿,眉宇之间闪过几分厌烦,转开话题问:“娥娘子头上的伤,周医师怎么说?”
既然主子打定主意了,恽叔垂眉敛目,自然顺着话音儿下来:“据周医师所言,娥娘子伤势凶险万分,若是调养不当,保不定会有些痴……傻。”
痴傻?
方才她就不认得人!
王恪一时面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