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夜沉沉,天上无星无月。
小船泊在河沿儿,乍看上去就像是水里长了几丛苇草。
恽叔弯腰进了舱内。
王璧盘膝坐在席上,正揣着抔茶要喝,扫眼见他进来,便手势一顿。
恽叔弯腰施礼,不等他问便低声道:“老奴去看了,先前两位娘子的住室窗户已毁,两位娘子亦不在房里。依老奴看……此时那些人满河滩乱窜,约是在搜她两人。”
王璧眼瞳微缩。
依兰娥的打算,她与王娴必要在此地混到祭祀那天。
到了那天,她倒是次要,重点是王娴以王家女并柳家外甥女的双重身份,而挤身在被敬献河神的诸位娘子之中。
柳谊不是与柳姬兄妹情深么?
他不是为了造福百姓,而诚心祭祀河神么?
如此两难之境,他会如何?
且不管他如何取舍,令他灰头土脸的手段还在后头。
这个时候兰娥逃,必是出了大事。
只有出了生死攸关的大事,才会迫的她不得不走。
生死攸关!
王璧眉梢眼尾刹时向上一挑。
他本来就长了双眼尾微微上扬的丹凤眼,看人看物时像带了几分傲然冷态,此时再乍然一竖……
恽叔只觉得杀意扑面,直压的自身胸腔一滞。
王璧没有看恽叔,他眸光悠悠转向舱外,淡声吩咐道:“放火将河神庙烧了。”说罢,指尖儿捏了抔子转了几转,唇边勾起一抹嘲讽来。
恽叔吁了口气,皱眉想了想,又点头:“那里就在渡口附近,火势烧不到此。老奴即刻去。”退步出了船舱。
船身在水波中微微一漾,瞬间又归于平静。
远处草丛里。
兰娥长长吸了口气,小声道:“趁现在那些人没有回头,咱们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这里不是挺好的嘛”王娴满心不情愿的嘟了嘴,正准备爬起来,身后不远处唰啦一阵响动。
王娴这会儿反应倒是极快,猛的往地上一扑,伏身低呼道:“有人来了。”
兰娥也是撑了地准备站起来,听见声响亦是疾快向下一趴……她身子一动不动,耳朵可没有闲着。
唰啦声先是在左,而后又向洼坑右侧移动,静过几息,便又“唰啦唰啦”绕回原处。
随之左侧火把光大盛,再安娘尖着喉咙道:“你们听着,我知道是艾娘给你俩通风报信,你们这才有机会逃命,现在艾娘在我手里……艾娘,喊几声予两位娘子听听。”
她声音方落,芦苇丛便“唰啦啦”一阵激晃,似乎有人挣脱了要跑,又有人扑上前阻拦。
芦苇丛“唰唰沙沙”,激晃摇曵之中夹杂了枝杆断折,又拳脚落到皮肉上时的闷哼……须臾,传来艾娘的一声凄厉痛呼:“你这毒妇!”
呼声嘎然而止。
随之又安娘尖细的嗓音道:“剁了手指,我看你还犟不犟。”
兰娥眉眼一寒。
这妇人竟然如此恶毒!
此刻剁手指,过不一会儿怕是要割艾娘的耳朵,剁她的手脚,直到逼岀来自已与王娴为止。
可是……此处方圆十几里,姐妹俩去哪都有可能,她怎么就笃定自己姐妹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