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嘴角,似笑非笑道:“以李家的行事为人,娘子明明知道裴六娘回不去的。”说了半截儿,眉头忽然一紧,又垂下了眼皮。
这老妇人方才回去又碰见了什么事吧!
兰娥心下微微一动,只拿眼看了她。
过了片刻,李嬷这才松了眉头,抬眼对视兰娥道:“老奴去时正见裴司直上马离去。老奴便又去看裴六娘,她不吵不闹,正关了房门大睡。”
关门大睡?
障眼儿法罢!
听她只提了六娘,兰娥便缓缓摇头:“裴六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嬷嬷知道,她手下还有一个护侍,那护侍心狠手辣,又对她唯命是从,娥儿怕她逼急眼了又做出什么事来。”
听到区区一个裴家女儿,居然令兰娥如此伤神,李嬷眉宇间戾气一闪,阴沉沉道:“既然如此,不如老奴索性将她杀了,从此一了百了。”
杀了她倒是除了祸害。
只是往昔有些事,还需得着落到她头上。
兰娥捏捏老妇人手掌,只觉指尖蹭着她指腹间的茧子,粗粗砾砾,竟然十分舒服。
兰娥便握着她手指摇了摇,轻声道:“嬷嬷有没有想过,若是将坏人放到对的地方,这坏人也能办对的事儿。裴六,还不能死。”
她坏坏对对的绕了一圈儿,直将李嬷绕的头晕。
李嬷沉脸想了片刻,这才眉头略松,点头道:“老奴明白了,娘子留着她有用。”
说了这句,老妇人抽了手出来,低声又道:“如此,老奴再回去看看。”
说话间她便伸手去推车门,只指尖儿堪堪碰上门板,车外忽然喝斥声,尖叫声,又混乱奔跑声,一片杂乱声中,更夹杂了一阵马蹄响。
蹄声奔踏如雷,如急风骤雨般由远及近,似乎在这熙攘闹市之中,并没有丝毫减缓速度。
李嬷神情一凝,回头低喝道:“娘子,是奔此而来!”
她话音将落未落,车窗外“稀溜溜”一阵马儿嘶鸣,随之又王璧冷声道:“大胆!”
再又一男子惶恐道:“郎君息怒,非是奴不知规矩,实在是……是老夫人突发急症,奴急赶去请郑大医。”
这男子惊惊惶惶,说话时嗓子眼抖的几不成句,声音倒是不小。
兰娥听了一蹙眉尖儿,转而吩咐李嬷:“六娘那里先放一放。你先回府,我随后便到。”
言外之意便是要她先去查查,老夫人突然得病是否有甚龌龊。
李嬷两眼阴沉沉一眯,低声应了,推开车门,闪身便跳了下去。
这边兰娥撩开帘子,轻声喊:“大兄。”而后不等王璧策马近前,便道:“既是祖母病了,大兄不如亲自去请医正。”
不管老夫人重病是真是假,现下街上人流如织,仆奴若不遇上几人倒还便罢,即是遇上,王璧这个嫡孙合该亲自走一趟。
王璧似乎也想到一这一层,没有半分迟疑道:“好。”应过这声,又吩咐护从:“你等且护了两位娘子回府。”
众护从齐声应喏。
再然后,兰娥隔着细纱帘子,只隐约看见王璧天青色袍袖在窗外一荡,随之马蹄踏踏急响,又返去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