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娥直背了个昏天地暗。
这天下午天有些阴。
兰娥扒在矮榻上,翻两页册子便小脸一侧……阿茉便忙用小银勺给她喂寒瓜。
如此闲闲翻了半本儿,兰娥正掩了嘴儿打呵欠,外间帘子“叮当”一响,周嬷进了屋:“哎哟!娥娘子看书呐!”
兰娥翻身坐起来:“嬷嬷有事儿么?快坐下歇歇。”指了指榻前鼓凳。
周嬷施礼,礼罢,仍垂手规规矩矩站了道:“老奴只传一句话,值不当落座。”
先前崔氏天天守在七啸堂,近两天老夫人日益见好,崔氏这才得空子在叠翠馆歇口气。
这会儿传话……
兰娥眸珠一闪,笑咪咪问:“娘亲要我陪她逛园子么?”起身站了起来。
见她站的利落,周嬷掩嘴笑起来:“娥娘子别慌,夫人言今儿个凉快,叫娘子去叠翠馆用饭。”
自老夫人病了,母女两个真是好久没有在一起用过饭了。
兰娥听了忙回头吩咐阿茉:“快换衣裳,我去找娘亲。”
眼见主仆两人一个慌张张去翻柜子,另个跟过去指手划脚地挑拣,周嬷便笑微微退了下去。
等兰娥换了衣裳,便带了阿茉往外走,两人方出了花香四海,阿茉在身后小小声道:“娘子,璧郎君。”
嗯?大兄!
兰娥游目四望,望不两眼,便见左手边的桂花树下……王璧手里拿了本卷册,另只手背在身后,此时恰恰望了过来。
兰娥便喊:“大兄。”提了裙摆跑过去。
看见她这番模样,王璧不由拿卷册子拍额头:“这几天规矩都学到狗身上了?笑不露齿,行不露足,你看看你……。”
还行不露足,敢情这些天那老妇人凶巴巴地盯人学规矩,是你授意的吧。
兰娥心里腹诽归腹诽,脚下却是一缓,规规矩矩向王璧施礼:“多谢大兄教诲,十三记得了。”
她变脸儿恰比翻书……王璧眸底三分苦笑二分宠溺,拿书册子在眼前一挡,淡声道:“走罢,父亲母亲怕是要等着了。”
原来是全家人在一起用饭呐!
兰娥不由翘了嘴角。
当下王璧施施然在前,她便规规矩矩小步在后,等两人进了叠翠馆,早有婢子上前掀了正厅帘子,兄妹俩便进了厅。
甫一进去,兰娥便见王恪坐在映了厅门的矮榻上,正侧了脸与身旁的崔氏说话:“……嗯,太后明日设宴,你备妥衣裳。”
太后设宴?
兰娥眉尖儿一蹙,只这会儿王璧已上前躬身施礼:“儿见过父亲母亲。”
兰娥便收敛了心思,也屈膝施礼。
“唔。”王恪眸光扫过两人,转而吩咐春娘:“摆饭罢。”
这边崔氏指挥婢子们上饭,王璧便撩袍在王恪身旁坐下。
王恪皱眉想了片刻,便问:“昨天流民哄抢贾府田庄,你可听说了?”
王璧应话道:“儿听卢邈说了。贾少府因此大发雷霆,派了府兵去。”
“嗯。”王恪捋了颏下长须,半晌没有说话。
两人说话的当口,兰娥便睁了大眼坐旁边听,这会儿逮了空子,她便凑上去问:“父亲,太后明天设宴,只召父亲一人么?”
王恪以为她也想去,便失笑道:“你还小。唔,你二伯父三伯父都会去。”
崔氏见饭食摆妥了,便唤几人用饭,听见了便笑道:“那种宴有什么好,十三要是闷了,明天娘亲领你去东市。”
东市!兰娥瞬间打了个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