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可……如果亚恒亲王自己打起了陛下的旗号,把他和陛下绑在一起,处处以陛下的名义行事,那我们就失去了义理上的支撑,往后,就只能目送亚恒亲王一步步成为万辉国的主宰。”
“啪!”威迪亚公爵一掌狠狠拍在座边儿上。“神国之囚,以规自缚!”
这八个字说出来,让阴暗处的那人吃了一惊。说这八个字的人,因为骇人听闻的悖神行为早就被裂身碎斩,名字姓氏都被抹去,无人敢提,但关于他的悖神行为,却还是作为反面教材,流传了一些下来。
譬如说,在神殿之内咒骂神明,对神职祭祀泼污倨礼。他甚至曾拎着农夫清理牛粪的铁叉去捣毁贡桌,用墨笔在神的雕像上提写嘲弄神明的诗句,对各神殿的祭祀狭戏不恭。所有神的信徒,都会被他离经叛道的行为弄得瞠目结舌。
所有非信徒的人,也都对他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感到吃惊。
这件事的结果没什么好意外的,但让人意外的是,就是这么一个千年奇葩,明明在死后连名字都没留下,却留给了世人一个经久不息的谈资。
“神国之囚,以规自缚。”就是他指责大陆各国都以各种教派的神学理论作为道德基础,建立一个与之相应的国家制度、国家法律,其本质就是一个神国。神国之内,为人君者,不敢逾越神学给人王之权设下的框架,对神殿一方毕恭毕敬。为人臣者,不敢悖逆以神之名订立的国家制度,见政令弊端不敢言,见君王愚断不敢责难。
在他的眼中,每个人的思想、行为被以神的名义束缚,在各种神定的规则下,每个人都是神的囚徒。
威迪亚公爵忽然说出这种话,其原因只有一个——贵族们都以神明之名对君主宣誓了效忠,继而把自己束缚在了这个以神之名立下的效忠誓言里。
也正是这个誓言,使得万辉国主即便被怀疑为被神所抛弃的君主,各贵族所能做的也只是疏远、孤立这个君王。在传统贵族的利益遭到冲击时,贵族们再不满,也只是抗议施压,却从没有人敢提一个反字。
正是这种“以规自缚”的形势,让“反”这个字在威迪亚公爵心中深埋了数年,却从不敢对任何人说出口。
“神”之名,现在对威迪亚公爵来说,只怕是糟糕透了。
“公爵大人,欲成大事,切不可心急。”阴影里的人不无担心地说道。他心里知道,明明是推翻王权的绝佳时机,威迪亚公爵却还不得不小心翼翼组织贵族们冲进王宫逼问内阁,从而试探贵族们的心态、万辉国王的动向,这让一向性急的公爵心中恼火。
但,这却是最稳妥的做法。
如果没有神给予君主的权威,这种时候他直接拉兵夺权,招募贵族,就能自成一脉,上位称王。可现在,贵族们未必敢跟随一个悖逆神之誓言的他去建立新的国家,即便是贵族们默然总从了,如果那个下落不明的万辉国王忽然从某个地方冒出来,那一切都将分崩离析,万辉国王依然会是国王,而他威迪亚公爵绝对会深陷囹圄,永无翻身之日。
马车已经走了起来,尽管还没有得到明确的指示,但马夫还是很识趣地将车赶向远离皇宫的方向。威迪亚公爵黑着脸沉默了好半天,才眸光寒硕地对前方车夫说道:“去维姆莱大地神殿。”
阴暗里的人影吃了一惊。
“公爵大人,您是要去找弗鲁诺大地祭祀吗?恕在下之言,现在为时尚早!”
威迪亚公爵没有回应那人的质疑,只冷冰冰一双眼看过去,就让对方无奈地闭上了嘴。
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个公爵大人已经下定决心要动手了。在当今国主相继贪占了他三分之一的产业、五分之二的税收、四分之一的领地劳动力、现在又盯上他亲手拉起来的精锐私兵团的情况下,这个性情冷厉、行事凌厉、傲气十足的年轻公爵终于忍无可忍,要不顾一切进行反扑了。
阴影里的身影更加沉暗,仿佛消失在了车厢里一样,连呼吸的声音都淡漠到无从捕捉。他深知,弗鲁诺大地祭祀绝不可能答应威迪亚公爵的请求,这么一来……也好,误以为亚恒亲王忠诚于当今国主的威迪亚,在提出那样无理于君主的请求又被拒绝后,就只能立即离开费季都城,返回自己的领地了。
在那之后,一切都会按计划顺利进行的。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