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可以,我古月愿意替师兄承受这百万人命的罪孽!这罪孽,千不该,万不该是不歌师兄的啊,老天,你的心好狠,你让他怎么渡过这绝望,你可看到了他的无助?你可看到了他的孤独和委屈!”
“绝望和委屈都不是他应得的,他本应被无尽人族崇拜,是他力挽狂澜退去了妖族,更是他斩杀了将会灭绝人族的化玄大妖,是他一个人拯救了亿万人族啊,他是人族的英雄,可到头来,为什么要让他如此冤屈和绝望!”
不平的呼声在古月弟子中接连传来,三万残存古月弟子,看着周围遍布的同门尸体,心中痛更浓。
遥想以前,十万古月弟子,屹立山巅,迎着朝霞齐齐舞剑,迎着落日结伴而散,日积月累的修炼,日夜不停的修炼,一切都是为了背后的人族,在妖族肆掠时,不受妖族凌辱。
这一战谁的功劳最大,古月弟子!古月展不歌!
这一战除了那该死之外人,谁的血洒的最多?古月弟子!
可一战过后,谁最惨痛?还是古月!
山门倾塌,大半同门长眠。
仅此也就算了,可这退去人族浩劫的英雄,付出惨痛代价后,获得的是什么?是绝望,是孤独,是后悔,是无助,和无尽的委屈!
但无论如何,百万条人族的生命,是死在展不歌手中,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族唾弃,足够让天地将他摒弃!
逃离的人族修士在恐惧和怨恨,展不歌在他们心中成为了禁忌,也成为了恶魔,屠杀百万人,所有人在畏惧之余,更多的是怨恨和唾弃。
人们才不会去想,如果没有展不歌,死的人也就不会只是这百万人了,而是亿万生灵全死的局面。
人们才不会去想,用百万人换了亿万人永世感康,是多么划算,人们不会去想这些,他们只要知道,展不歌一个人屠杀了百万人就够了。
顶着如山岳压身的压力,怀揣着无尽的复杂,展不歌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背对着众人的背影,萧瑟,凄苦,还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委屈。
但展不歌感觉不到委屈,感到的只有沉重,好像整片天都在背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每一次呼吸都费尽全力,每一口空气,都向刀子一样在撕裂他的内心。
他从血湖里走出,抱着杉星沫的尸体,紧紧抱着,不知道方向,不知道时间的迈步。
但冥冥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在牵引他,穿过坍塌的山脉,走过这片血海炼狱,回到了肃剑峰,登上了峰巅。
在走进五倍重力通道的时候,他感觉这重力几乎要将他压趴下,格外的沉重,比第一次踏入这里的时候还要沉重。
这时候,他才发现,他体内的灵力,都消失了,一点灵力不存,如同一个废人,似乎连这五倍重力通道都走不过去。
在这五倍重力里面,他抱着杉星沫,骨头咔咔的响着,五脏六腑仿佛被撕裂了一样疼痛。
可身体上的疼痛,他好像感觉不到了一样,明明已经压迫的口吐鲜血,但就是牵扯不动他的神经,神色依然还是一沉不变的苍白和凄苦。
血从嘴里流出,是脏腑被重力挤压出的血迹,灵力全失后,连这五倍重力场都仿佛在不断的欺压他一样,要阻拦他的去路,不让他通过。
脚步几分踉跄,压力越大,他抱着杉星沫就越紧,血不断从他嘴里流出,连带着还有几声从口中传出的呜咽,让他身形越发摇晃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但他还是一步步走出了这重力区,就这样走了出来,流着血,踉跄着走出。
出了重力区,他紧了紧怀里的杉星沫,大脑依旧空白的迈步。
很快在寒谭的半崖下,一个吐着血,全身被血水染湿的年轻人,颤颤巍巍的抱着一个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的女子尸体走来。
咚的一声,展不歌跌落在崖边,全身弥漫着凄然的悲惨气息,目光灰暗的看着怀里头杉星沫的尸体。
全是血的手一遍遍抚摸在杉星沫苍白的脸上,到了这里,除了他和杉星沫的尸体外,再没有一个人,只有身下一池潭水照耀着天上残月。
到了这里,他的孤独感越发浓郁,环顾四周,山石静立,寒谭不动,只有一弯残月的倒映在潭水中摇晃。
山不语,水不语,死去的杉星沫也不能开口,展不歌也没有声息,天地寂静的可怕,无边的孤寂涌来,这孤独和无助,仿佛化成了洪水猛兽吞噬了他。
一遍遍摸索着杉星沫脸庞的展不歌,在这一刻,眼中一热,头一低,深埋在杉星沫的尸体中,如同受了万千委屈,有深藏千古的愧疚一样,蓦然趴在杉星沫尸体上无声悸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