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一彦坐在寝室中,自己替自己涂好药膏,望着自己手臂上红红的一片疹子,脑子里想起乔子暖方才那抹狡黠又娇媚的笑颜,心中不但不觉得气恼,反而觉得甚为有趣地轻轻勾唇。
从第一次见到这少女,他就不曾琢磨透过乔子暖的心思;想他钱一彦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有过任何一个时候,像此刻这样对一个少女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
不,应该已经不算是兴趣。钱一彦自嘲地勾唇,是喜欢吧。
一个男人,会因为一个女子的笑而心生喜悦;会因为想跟一个女子多相处一刻而心甘情愿地跳进她设得圈套之中,甚至不惜让自己中毒来哄她开心。
这,难道还不算喜欢?
钱一彦轻轻穿上中衣,唤来他的亲信手下秦天,“准备几条大船,商王从慈城运来的粮食明日一早应该就会到京城了。”
秦天犹豫,“少爷,这是朝廷之事,咱们若是插一脚,万一皇上那里……”
钱一彦以手指轻敲着桌面,脸上的浅笑依旧保持着儒雅而温润的风度,“皇上那里,我自有打算。你只管去办,我要商王这次在慈城精心筹谋的一切,竹篮打水。”
秦天福身,“是,少爷。”
钱一彦沉默一会儿,又道,“还是找不到那靡裳的下落?”
秦天摇头,“完全没有消息,少爷,这女人会不会有问题?”
钱一彦不在意地浅笑,“步燕坊的舞姬,哪个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才更容易为我所用。她既然选了步燕坊,必然就对我有所求。总之,挖地三尺,也要给我将她找出来。我要用她。”
“是。”
深夜,从慈城通往京城的河道上,五艘大船顺流快速而行。最前头的是一艘载人的大船。豪华而舒适的船舱之中,一个素衣少女正轻倚在船舱旁,双手环臂,沉默地抬头望着天边的半轮明月。
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掀帘走进来,手中端着一杯热茶,“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那简兮月转头看她一眼,轻声道,“船只摇晃地紧,我睡不着。”
“叔父明明替您安排了轿子,您又何必非要坐船,受这份罪?”
“在外住了这么久,我想早些回家,水路要比陆路快得多。”那简兮月想起自己这几个月来颠沛流离,寄居于慈城的经历。
身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像她这样出生贵胄的名门嫡女,亦有许多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
身边的每个人,包括她的父母和亲人,都不过是将适龄的她看作是实现他们各自目的的一个工具。
家人都尚且如此,她早已经不再怪乔子暖当日对她的怀疑。
她想,与自己的处境比起来,孤身一人的乔子暖只怕更糟糕吧。商王的宠爱,对于她来说,是福,亦可能是祸端。她若不多长个心思,只怕难保自己长久平安无恙。
那简兮月轻叹口气,听叔父说,这条河道之所以能开通,是那简玥给他们写了信。
她这个姑姑,那简兮月最是了解。若对她自己本身全然没有好处,她是决计不会关注开通河道,解决民生这样的问题的。
商王凤墨予又不可能会去向一个后宫妃嫔开口,所以能办成这件事的,想来也只有乔子暖了吧。
真是胆大。
那简兮月勾唇,头轻轻仰起,望着满天繁星,在水天之间显得格外的璀璨和耀眼。心,仿佛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谁说身为女子就一定要被沦为某某男子的附属品?乔子暖可以做得到的,她那简兮月也可以。
要嫁,要跟,要付出的,也必须是自己喜欢的男人才可以。
想通了这些,那简兮月心情顿时豁然。她摊开被子躺下,轻轻阖上双眼,明日一早,就到京城了……
突然,漆黑安静的河面上响起一阵骚动,船外的几个壮汉纷纷走上船板,望着从四面快速涌来的莫名船只,“糟了,该不会是遇上水贼了吧?”
“怎么可能?!这条水道是新开通的,根本没有人知道啊。”
那简兮月听到动静,吓了一跳,忙起身披了衣服走出船舱,谁知身子还未完全站稳,就被人从背后敲中了脑袋,当场昏迷了过去……
那简兮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她捧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晕乎乎地从床榻上坐起来,“嘶……”
“头一定会痛吧,姑娘还是再躺一会儿的好。”
一个清润而极有磁性的男子声音在她耳边悠悠响起,那简兮月捧着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墨袍,极儒雅的男子隔着极薄的翠色纱帐,浅笑如风地望着自己。
“我这是在哪里?”
“步燕坊。”
那简兮月轻轻蹙眉,“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的丫鬟呢?”
“姑娘不必担心,你的丫头此刻就在隔壁歇息。姑娘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会被人打昏了?”
那简兮月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公子贵姓?兮月回府之后,定会请家人重谢公子。”
“兮月?”钱一彦低声念着她的名字,“姑娘难道是那简丞相府上的千金?”
那简兮月没想到这男人竟会猜出自己的身份,不禁多看了他几眼,见他样貌出尘,风度绝佳,不禁心生了几分好感,于是柔声道,“是。但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钱一彦温和一笑,“在下钱一彦,与那简丞相有过几面之缘。”
“原来公子就是钱一彦,”那简兮月微笑,“常听小叔叔说起您的名字。”
“那简涟生?”钱一彦勾唇,“想来,在下在他口中不是什么好人吧。”
那简兮月没想到他竟如此豁达,不禁掩唇轻笑,“这说明钱公子的确有本事,能令小叔叔时常念叨。”
钱一彦笑着起身,“这会儿夜深了,姑娘若信任在下,就在此住上一晚,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送姑娘回丞相府。”
那简兮月点点头,温顺地躺下,“麻烦钱公子了。”
商王府中,洗过澡换过衣服的乔子暖在寝室中等了凤墨予数个时辰,却迟迟未见他的身影,便有些不耐烦地从床榻上爬起身,穿了双木屐,外套也懒得披一件,着了一身粉色中衣就往凤墨予的书房跑去。
书房里果然灯火透亮。乔子暖脱了木屐,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进去,见凤墨予正聚精会神地埋首于一堆账簿之中。一旁,不知是谁拿进来的一盘饭菜,早已经完全冷却,但凤墨予连碰都未碰过。
乔子暖退出来,轻声问候在门外的管家,“大叔这样多久了?”
管家轻叹口气,“王爷从用过午膳就一直在书房,想来定是国库的库银出了什么问题。”
乔子暖眉头轻蹙,凤墨予做事,向来谨慎,且稳妥,几乎很少有意外和纰漏,更是极少影响自己的正常作息。
她来商王府这么久,商王虽然每日都忙碌,但从不会这么晚还在书房算账,更不用说米水不沾。
乔子暖重新又走进书房,冲着凤墨予甜甜唤道,“大叔……”
凤墨予抬起头看向她,极快地掩住眼中的疲倦,转头望了眼窗外的天色,唇角温柔地勾起,“怎么还不睡?”
乔子暖走过去,熟练地爬上凤墨予的双腿,整个人倚在他怀里,声音微有娇嗔,“你不在,我睡不着。”
凤墨予放下笔,将她揽在怀里,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头发,眉头微皱“头发怎么这么湿?”
说着,取过椅子旁的干布,一边替她擦头发,一边轻斥道,“头发也不擦干,外衣也不披,鞋子亦不穿,你的丫头就是这样服侍你的?”
乔子暖轻轻吐了吐俏舌,“不怪眉清,是我太想念大叔啦,所以头发也没擦干,就急匆匆地出来找你啊。”
一张小嘴似抹了蜜,哄得商王大人心中觉得极为舒畅。
轻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重新将乔子暖揽进怀里,“白天去哪里玩了?”
乔子暖撇撇嘴。就知道她无论做什么都逃不过王爷大叔的耳目,今日她请凤子觞和钱一彦吃饭的事,肯定是流銮姐姐那个大嘴巴告诉大叔的。哼。
以防凤墨予继续兴师问罪,乔子暖双手捧着他的头,将一张脸送到他面前,嘴巴呶啊呶,“大叔,亲亲……”
就在两张唇快要贴在一起的刹那,乔子暖突然捂住鼻子,一脸嫌弃地望着凤墨予,“大叔,你都没洗澡,身上臭臭哦……”
商王大人平静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龟裂:坏丫头,胆子果然被他养肥了,居然敢嫌弃他臭。凤墨予凑近乔子暖,故意用他刚刚长出来的胡渣去揉她的脸颊,“嫌弃本王,嗯?”
乔子暖被他的胡子戳得又疼又痒,忙一边躲闪一边抗议,“呜呜呜,大叔欺负人……伦家只不过说了句实话啦……”
凤墨予见她在自己怀里炸毛的可爱模样,忽然心情大好,又看了看窗外越来越深沉的天色,倏尔抱着她的蛮腰站起身。
乔子暖意外地哎呀一声,忙用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大叔,咱们去哪?”
凤墨予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回寝室,洗澡。”
乔子暖一听,笑着将头搁在凤墨予的肩膀上,朝着凤墨予身后的管家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又冲着管家各种挤眉弄眼。
管家低声笑起来,了然地冲着乔子暖点点头,往厨房走去。这乔家的女娃啊,真是王爷的福星呢。
两个人回到寝室,乔子暖挣扎从凤墨予的怀里下来,蹦跶蹦跶地一边往净室跑,一边道,“大叔,我给你倒洗澡水去。”
过了一会儿,又跑出来,走到凤墨予面前,伸手就要替他脱衣服,凤墨予低头,有些吃惊地挑眉望着她。
谁知乔子暖一脸坦然地看着他,理直气壮道,“洗澡当然要脱衣服啊。”
凤墨予:“……”以往也没见这丫头对自己这般殷勤过。
乔子暖替他脱去外套,又打算替凤墨予脱中衣和裤子。凤墨予忙制止她,“本王自己来。”
谁知乔子暖竟有些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极豪迈道,“脱一件也是脱,脱几件也是脱,当然脱光了最赚啊。”
凤墨予眉头抽搐,“暖儿……”脱光了最赚?她替他脱衣服,还是做生意?
眼看着自己就要一丝不挂地站在她面前,凤墨予俊脸微微泛红,脚步有些慌乱地迅速往净室走去。
乔子暖站在他身后,忍笑忍得几乎快要内伤,最后实在憋不出,掩嘴嗤地一声笑出声来。害羞脸红的王爷大叔,最有爱了,有木有?!
凤墨予将身子没进温度合适的水中,顿觉舒服地松了口气,头靠着浴桶边沿,缓缓闭起有些酸涩的双眸。
想起乔子暖与众不同的关心和体贴,商王大人的唇角不自禁地轻轻上扬。
倏尔,一双极柔软地手抚上他的额头,替他一下下地揉按起来。
凤墨予睁开眸,仰头看向乔子暖的俏脸,勾唇笑道,“太晚了,你先去睡。”
乔子暖摇摇头,笑得极甜,“大叔不睡,我也睡不着。”
心,被她的话暖得有些酸涨。
凤墨予倏尔勾唇,笑得妖娆而绝世,伸手,将她的俏脸拉进自己,唇轻柔地贴上她玫瑰花瓣般诱人的唇。
“暖儿,”凤墨予极为缠绵地呢喃着乔子暖的名字,恨不得将这可爱美丽又善解人意的小东西彻底溶进自己的身体。
凤墨予这一次的吻,来势汹汹。带着他以往从未有过的强烈占有欲和极具侵略性的霸道,似一个志在必得的霸者,有些失控地索取着乔子暖的甜美。
乔子暖被他长久的吻弄得有些头晕目眩,再加上姿势不对,令她觉得有些不舒服。渐渐地,她有些抗议地发出极轻的嘤唔之声。
凤墨予勾唇一笑,倏尔将她抱起,伸手极熟练地脱去她身上的中衣,将她一把抱进了浴桶之中。
身子碰到有些微烫的热水,乔子暖忍不住轻颤起来,双眸有些不满地看了凤墨予一眼,“大叔,我洗过澡了!”
凤墨予用手挽起她的发丝,望着她露在空气中修长的脖子和白皙的肩膀,眼眸微深,“方才,你不是要替本王脱衣服么?”
乔子暖很大胆地白了商王大人一眼,嘟着嘴抗议道,“我替你脱,又没说我自己要脱。”
凤墨予妖孽似地笑,轻轻地摇摇头,“暖儿这般热情,本王总要回报你。”
乔子暖眨眨眼,“大叔,难得你打算以身相许?”
凤墨予一头黑线,这貌似是他该说的话吧。这丫头果然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这时,乔子暖的肚子突然煞风景地咕噜噜响了起来。乔子暖气得几乎想暴揍自己一顿,皱巴着一张小脸,歪着头,充满挫败地望着凤墨予,“那什么,大叔,其实,其实你可以忽略我的肚子滴……”
凤墨予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怔,随即朗声大笑,将她从浴桶中捞起来,自己三两下穿好中衣,用干净的布裹住她的身体,抱着她往床榻走去。
“想吃什么?”
乔子暖摇摇头,“还是算了,厨房的叔叔嬷嬷们肯定都睡下了。”
替她穿上中衣,凤墨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等着。”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凤墨予手里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屋子里顿时香气四溢,令几乎晕晕欲睡的乔子暖顿时食指大动。
乔子暖从床上爬下来,走到圆桌前一看,顿时眼冒精光,“什锦面!我的最爱啊!”
凤墨予笑,“试试。”
乔子暖忙不迭地点头,吃了一口就赞不绝口,“好吃,好吃呢。”
凤墨予满意地勾唇,自己也坐下来,优雅地吃起来。
乔子暖吃到一半,似想到什么,突然停下来,“大叔,这面不会是你自己煮的?”
“是啊。”凤墨予答地淡然。
乔子暖瞬间惊艳了。为了眼前这个风华绝世,俊美无双,连吃个面都吃得格外优雅好看的男人。最重要的,他竟然还会做饭!
这次真是捡到宝了呀啊啊啊啊。
乔子暖难掩心中的激动。这样几乎绝种的极品好男人,要是没有女子垂涎,那才有问题!
乔子暖突然眯起眼,“大叔,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女子向你示好或是投怀送抱么?”
凤墨予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用丝帕擦着嘴,“她们从来不敢靠近本王。”
额……乔子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王爷大叔身上的气场太强,一般的女人若没有点胆识,的确是不敢靠近他。
如此一想,乔子暖欢喜地上前一把抱住凤墨予,吧唧一下亲了一口他的嘴巴,“大叔,我决定了!”
凤墨予好笑地托住她不安分的屁屁,“决定什么?嗯?”
“我决定先下手为强!就今晚!就此刻!我要睡你!”乔子暖将头昂得极高,极霸气地道。
噗通!凤墨予不知道是因为太惊讶还是什么,一个没站稳,抱着乔子暖一起倒在了床榻上。
某色女索性顺势而上,爬到凤墨予身上,一双手开始努力剥去凤墨予身上的衣物。
凤墨予眉头一扬,竟不反对,双手放松地自然垂下,任由乔子暖在他身上乱来。
爬在他身上的少女,是他凤墨予此生认定的女子。
一切都如此顺其自然,他凤墨予原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喜欢的,在意的,认定了,就没有放手的道理。规矩和俗世目光,他从不在乎;同样的,他相信乔子暖也丝毫不在意。
夜,渐渐深邃。屋外静得出奇,敏感的人儿,甚至能听到妖娆的芙蕖悄然绽放的声音。
寝室中的时光仿佛一下子柔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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