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瞧。”接近年末,有些寒冷,井干台上的风吹起我的衣衫,我呵着气,不停的戳着双手,这样便会暖和了些,我在自嘲,也许是在嘲笑自己的宿命,时间久了,我嘲笑着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阿诺犹如百灵鸟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着手捧一支寒梅瑟瑟发抖,面上却惊喜的阿诺,在这全是木建的井干台,只住了我和阿诺两人,这还是皇上才兴建不多时的阁楼,曾经,我也住在过未央宫,才搬来此处,到也还是习惯了。
“阿诺,你在哪里弄得的寒梅?”瞧着阿诺已经冻得通红的脸颊,我褪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寒风再次拂过,我浑身发抖。
一个不是皇上亲生的女儿或者孙女,注定在这硕大的皇宫中毫无地位,就如此时的我,身边只有阿诺相伴,哦,不对,还有一人,只是,他不属于我井干台的男人。
“今天一早,我去了未央宫,以前公主种下的那株寒梅,已经开了。”阿诺将寒梅递给我,对我嘻嘻的笑,我心疼着阿诺。
“以后别再去了,我们都搬出来了。”我黯然失色,心中还是那般的失落,是啊,都已经离开了,未央宫里的一切,将不再属于我,自从我进宫开始,也许就没什么东西是属于我的。
“可是公主……”
“算了吧,这便是我们的宿命,与其争不来,还不如不去争,就这样,不也挺好?”我打断了阿诺的话,我知道她要说什么,许是又要替我抱不平,这算是在安慰着阿诺,也是在安慰我自己吧。
对了,我叫刘细君,西汉王朝的公主。
如今的皇上,是汉武帝刘彻,他并不是我祖父,我的祖父叫刘非,江都易王刘非,是如今皇上同父异母的哥哥,而我的父亲,便是江都王刘建,也许在十八年前,我已没有了父亲,从小入宫的我,在这十几年来,总是那般的任性,直到我知道自己身世的最后一刻。
我总是以为我就是汉王朝皇室血统最纯正的公主,其实,那一切,都是一个梦,美好的梦而已。
“公主,你怎么了?”许是见我沉默许久,阿诺伸手拉了我的袖子,轻声问道。
“无事,我们回去吧,这地方,凉得紧。”又一阵风过,将我从过往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我忍住寒冷,并不想让阿诺发现,独自叹气,对她说道。
“是。”
阿诺转身,我朝前方而去,她应着,跟在我身后,虽是无取暖的东西,但回到屋子里也是可以避避这寒风。
皇上对我极好,就算是此时已经忘记了还有一个刘细君的存在,可皇上曾经也是那般好的,我很感激皇上,十八年前父亲谋反未遂,江都一家全部被杀,幸而得到皇上的怜悯,没有将还在襁褓中的我夺去性命,将作为一个罪臣之女的我接回了宫,抚养长大。
推开那扇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阿诺跟在我身后瑟瑟发抖,整坐井干台,是那么的凄凉。
“公主,我去未央宫那边的厨房给你打点热水来,暖暖手脚。”刚进到屋子里,除了没有寒风,一切还是那么冰凉,阿叔冻红了脸颊,在我身后颤抖着喉咙。
“不用了,不要过去,我不冷的。”虽是双腿已经凉至骨髓,可我怎么能让阿诺再次回到未央宫,之所以离开未央宫,全因现在未央宫曾经我住那间屋子的现主人,皇上的大孙女,长兴公主。
在真相来临的那一刻,整个皇宫都知道我是罪臣之女,长兴公主霸占了我的屋子,赶走了我的丫鬟,最后,只剩下了阿诺,她一直陪伴着我。
“公主……”阿诺的声音带着哭泣,站在原地叫着我,鼻头发红,这丫头,又要流眼泪了。
“没事,过来,靠在一起,就会暖和些。”我上前蹲在榻上,对阿诺招手,她已经开始抽泣,在我的命令下缓缓而来,在井干台的屋子里,我只能和阿诺同眠方才可以入睡。
这个冬天,比往常更寒冷了些。
见到秦将军,那个不属于井干宫的这个男人,正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
“公主喜梅,这枝梅,是我去宫外带回来的,和宫里的不同,细君公主见了,定会喜欢。”元封六年,冬,在寒梅开放的时节,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也正是这天,我见到了秦将军,他将那枝宫外带来的寒梅,让阿诺转交给我。
但我并不知道,就在我同他相见的这一天,彻底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