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绳。
这股越军在陈日燏带领下迸发出了巨大的勇气,如同打了鸡血般跟着狂飙突击,他们冒着元军中军密集的箭雨,绕过大象和水牛,攀爬盾车,或者隔着盾车和元军对刺。
“轰!”
李洛的中军前阵,终于被决死一击的越军攻破,如水般的越军步军冲入中军大阵,距离李洛的大帐仅有数十丈。
李洛心中砰砰乱跳,觉得从未有过今日之险。要不是中军有三万精兵,要不是战场大势还在他手里,他此时一定会骑马逃走。
三万中军乱而不溃,死死的挡住越军冲击主帅大帐,而元军骑兵,再次集合起来攻击越军步军后背。
虽然陈日燏率领的几万越军冲到了李洛大帐附近,可却陷入前后夹击的状况,进退不得。
无时不刻,都有成百上千的双方将士战死。
整整厮杀了半个时辰之久,还有七八万之多的越军,终于彻底坚持不住的溃败了。
方圆数里的战场上,到处都是追亡逐北的元军骑兵,以及或逃跑或投降的越军乡军。
越军骑兵已经全军覆没,而陈日燏身边只剩下数千禁军。
“杀虏!”陈日燏身被数创,兀自死战。
很快,这仅有的数千人,也被元军骑兵冲散砍杀殆尽。
陈日燏目中一片血色,仰天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非时也命也,乃无能也!一将无能累三军,一帅无能累一国!吾无颜见太宗于九泉!”
说完,举剑划拨自己的脸,对着西方喊道:“皇兄,臣弟尽力了!”猛然横剑自刎,血光之中,高大昂藏的身躯慢慢倾倒。
他的亲卫,全部战死。
越国一代名将,终于凋谢古礼城外。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元军才清理完越军逃兵,控制好战俘。
巨大的战场上,都是都是人尸,马尸,象尸,牛尸。以及残破的战旗和兵器。
活鲜鲜一个修罗场。
李洛不动如山的安坐大营,漠然看着入帐禀报结果的诸将,虽然心中暗喜,脸上却一片冷厉之色。
半天的厮杀,虽然还是打赢了这最后的决战,但诸将都是神色凝重,并无欢愉之色。
实在是这一仗…惨胜如败。甚至差点一度让越军反败为胜。
越军固然全军覆没,但元军竟然死伤六万人,近乎崩溃。
折损近半。
这算什么胜仗?对于一向骄狂的元军来说,伤亡这么大就是败仗。
光是骑兵,就伤亡一万八千人,其中一半是蒙古骑兵。土司蛮兵和汉军伤亡一万七千人,越奸军伤亡两万五千余。
即便不算越奸军,元军的伤亡也高达三万多人,而且都是精锐。元军主力虽然没有完全覆灭,却已经残废了。
也幸亏越军已经没有任何重兵集团。要不然,鹿死谁手还真不知道。
李洛神色有点恍惚。陈日燏,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啊,竟然一战干掉了这么多元军精锐。
他有点后怕,倘若陈日燏的兵力构成是禁军多而乡军少,那今日失败的多半是他李洛。
元军的确元气大伤,可经此一战,安南大势已经尽在掌控之中。
变成山中朝廷的陈朝,已经翻不起大浪。
接下来,剩余的元军兵力,用来实施囚笼政策够了。等到抓住陈晃君臣,南征就算大获全胜。
可是,有谁知道大将军的真实心思呢?他们还以为大将军很是震怒。
大帐中闷热异常,人人又是刚打完仗,身上汗出如浆,顿时整个军帐都是一股汗酸味,冲的李洛脑仁子疼,这让他的表情也更加阴沉。
无人敢脱下盔甲,也无人敢说话。
明摆的事情,损失三万多大元精锐,光金贵的蒙古骑兵就有上万人。这个责任,一定要有人来背。
难道打赢了仗,大家就都没有责任了?想多了。军中奖惩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一仗,原本不应该损失如此惨重,越军虽众,可大多是乡军啊。而我军,竟然折损六万!”李洛声音淡淡的说道,整个大帐顿时充满了一种压力。
就连左副帅也速迭儿,也感受到李洛的压力。
而他此时,心里早已经怒不可遏。不光是怒,想到在自己指挥下葬送了上万蒙古铁骑,也速迭儿就感到恐惧。
一万蒙古精骑啊!整个大元,又能有多少蒙古骑兵?大汗知道了会怎么想?
也速迭儿的辫子都散了,汗津津的粘在一头油汗的脸上,显得既丑陋滑稽,又凶狠野蛮。
这蒙古贵族突然“噌”的一声站起来,一把扯下头盔,摔在契丹将领耶律忠节和女真将领石抹怀德面前,愤愤说道:“耶律忠节,石抹怀德,你们为何要逃!是你们这两个懦夫,葬送了一万蒙古铁骑!”
耶律忠节和石抹怀德闻言大怒。
什么?
是我们逃跑?你让我们打头阵,我们突然遇到象群冲击,难道不躲避,替你们蒙古骑兵挡住么?
就算我们愿意挡,能挡得住?几千头大象冲击,骑兵如何挡?
你们蒙古人躲在后面,结果反而伤亡更大,难道就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
“左副帅,我们可没有逃跑,象群冲过来,难道让契丹勇士白白送死么?”耶律忠节不得不替自己分辨起来。
石抹怀德也不甘示弱的说道:“左副帅,这话就不对了。女真勇士难道要和象群对冲么?再说,女真勇士也死伤几千人。”
也速迭儿怒道:“哼,还敢狡辩!你们不是诚实的人!是你们怯战,才让后面的蒙古勇士伤亡惨重!你们二人,应该军法处置!”他打定主意让两人当替罪羊了。
两人简直肺都气炸了。你自己指挥有误,结果让我等承担罪责,没有这个道理。
也速迭儿不由分说就给两人扣上怯战的帽子,喝道:“来人!把这两个临阵怯战之人拿下!准备军法处置!”
“喳!”
也速迭儿的亲兵一起领命,就要上前拿下耶律忠节和石抹怀德。
“慢。”李洛淡淡说道,他终于抓住一个笼络耶律忠节和石抹怀德的机会,怎么会放过?
“退下!”李洛眉头一皱。
“喳!”
大将军发了话,也速迭儿的亲兵顿时制住了动作。就连也速迭儿,也不敢再耍横了。
他仗着蒙古贵族和副帅的身份,在李洛没有发话前,的确可以处置耶律忠节和石抹怀德,但是李洛要是发了话,他也只能听从。
这就是主帅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