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太吃亏。
原本催山倒海般而来的三万骑兵,顿时乱成一片。惨叫声蓦然爆发出来,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很是惨烈。
伤亡最大的是三千具装重骑,几乎损失了一半。
“莫尔道嘎!”
“莫尔道嘎!”凶悍的蒙古骑兵虽然被唐军的火炮吓到了,可是在巨大的惯性下,大多数骑兵仍然被挟裹着冲来。
“莫尔道嘎!”忽都帖木儿等将领齐声呐喊,紧张的似乎心都要跳出胸腔。
此时不能退,也退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冲锋,但愿叛军火器不会很快再次发射。
“预备——”
“呜呜呜呜—”
唐军中传来将领的呼喝和号角声,几乎同时,早就准备好的火铳兵就小跑着上前,肩并肩迅速排成三列。
“放!”
随着一道令旗挥下,一道一里宽的黑烟冒起,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大响。
已经冲到五十丈内的元军骑兵,很多人身上溅出血珠,哀嚎着摔下马背。
“放!”
“放!”
“砰—”
“砰—”
火铳兵一排排施放,元军骑兵伤亡惨重,巨大的惯性力量也接近衰竭,最后面的战马,甚至停了下来。
此时的元军骑兵,已经伤亡一万多人,几乎损失近半。更要命的是,大量死伤的战马骑兵挡住了道路,使得后面的队伍丧失了马速。
无数伤者的哀嚎惨绝人寰,犹如人间地狱。
“快!鸣金收兵!让他们撤回来!快!”忽都帖木儿目眦欲裂的大吼,整张大饼脸都扭曲起来,心疼的难以呼吸。
元军骑兵听到鸣金声,纷纷调转马头,呐喊着鞭策战马,企图离开。
谁也不知道叛军火器是不是还能发射,怎么还能够冲上去送死?
不能这么打!
然而元军骑兵刚刚调转马头,还没有奔驰起来,唐军火铳兵就一起转身,跑步奔回大阵,再次露出一门门火炮。
原来,趁着元军骑兵暂时失去马速,两边又被汉奸军挡住两侧通道难以迂回之际,火炮再次装填好了。
“放!”
唐军火炮对着撤退的元军骑兵,再次发出了嘶吼。
“轰轰轰!”
“啊—”大片的元军骑兵落马,队伍变得更加稀疏单薄。看的忽都帖木儿等人捶胸顿足,目光血红。
而原本跟在骑兵后面冲锋的三万江北汉奸军,也齐刷刷的停下来,准备后撤。
在这个过程中,两边的唐军长枪兵已经杀的汉奸军长枪兵溃不成军,也乱糟糟的退下来。
可正在这时,忽然唐军中爆发出一阵令人惊悸的呐喊,紧接着整个唐军步军后退避让,露出大队大队的唐军骑兵。
“呜呜呜—”
肃杀的牛角号下,两三万唐军骑兵发起了集群冲锋。女真骑兵、契丹骑兵、党项骑兵、以及少数汉人骑兵,轰隆隆的催动战马,加速,加速,再加速!
很快,潮水般的马蹄声变成了雷鸣,挟卷着巨大的力量,趁着元军骑兵撤退之时冲击过来。
“叛军骑兵!”忽都帖木儿脱口而出,“竟也如此之强!”他一眼就看出来,叛军骑兵不是一般的骑兵。
残余的一万多元军骑兵还没撤下去,就遭到唐军骑兵的追击,而又无法回头抵抗,只能催动战马往前逃避,被唐军骑兵一路追杀。
如此一来,元军步军就遭到灭顶之灾。
虽然元军骑兵残兵逃离战场,可是首当其冲三万江北汉奸军,此时正在后撤,根本来不及列出长枪大阵防御,顿时崩溃了。
唐军铁蹄之下,不知道多少汉奸军不死既伤,争先恐后的逃命。
唐军骑兵挥舞狼牙棒和骑枪,大片大片的收割这元军步军,直接凿开元军步兵大阵,冲向忽都帖木儿的中军大帐。
而唐军步兵,也发起了全线冲锋。
排出数里宽的元军,全线溃败。
而忽都帖木儿此时身边已经没有重兵了。情急之下,只得和诸将率领亲卫骑兵逃走。
唐军追杀十几里,元军遗尸无数,兵败如山倒,死的死,散的散。
最后,忽都帖木儿仅仅率领一万骑兵,逃入不远的监利县城。
加上收拢的步军败军,元军只剩下三万兵马,困守小城。
仅仅一天时间,就损失了十多万兵马。只不过,一万蒙古骑兵竟然还剩六千多,损失最小。
而唐军的伤亡只有七千多人,其中战死者两千出头。
这一仗打的非常巧妙,先是利用火攻,然后示敌以弱,暗藏火器突然袭击,再趁元军鸣金收兵用骑兵集群冲击,最后所有步兵全线冲锋。环环相扣,步步杀机。
整场战役,都是精心谋划,勾着元军的鼻子走,将忽都帖木儿玩弄股掌之上。
彻彻底底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捷。
说实话,忽都帖木儿虽然不是名将,可也绝非庸才。实际上他的战术都没错,跳不出毛病。问题是他的计划全部在李洛掌握之中。
忽都帖木儿狼狈不堪的逃入监利城,随后李洛亲率的唐军就赶到了,将监利城围得铁桶一般。
忽都帖木儿为何不率领最后的骑兵远远逃走,干嘛非要躲进监利城?
因为他没有携带一点粮草,多余的战马也来不及携带,只能一人一骑,战马跑出五六十里就不能跑了。
监利是个县城,城中只有上万人口,三万元军进城,顿时挤得满满当当。
县令和达鲁花赤赶紧将县衙让出来,给忽都帖木儿用。
至于城中的百姓,全部被赶出来,屋子全部给元军住。所有的粮食也被收缴,作为军需。
三万残军总算松了口气。
忽都帖木儿的辫子都散开了,加上满头油汗,显得很是狰狞。大达立和阿普穆哈等将领也是一脸铁青。
而随军的陈益稷,却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此时他当真是欲哭无泪。
果然…还是败了,还是败了啊。
李洛的火器太犀利了,不但如此,他的骑兵竟然也如此厉害。
虽然逃到了监利城,可李洛已经把监利城围住了。城中只有一万骑兵,两万步军,军心萎靡,粮草也全部丧失了。
怎么守的下去?
这一万骑兵,没了马粮,怎么和李洛的骑兵抗衡。就算逃,也跑不过李洛的骑兵啊。
这次,真是完蛋了。
陈益稷闭上眼睛,他摸着自己的辫子,忽然觉得这辫子竟然如此丑陋。
在大越时的往事,再次潮水般浮上心头。耳边响起父亲陈太宗的话:“儿啊,爹不立你为太子,是为了你好,也为了大越。你实在不适合做皇帝。”
陈益稷曾经无数次痛恨这句话,可是现在,他再也恨不起来。
哎…要是大越还在,该有多好。
父皇,皇兄,我错了,错了啊。
忽都帖木儿等人坐在县衙半响不语,气氛沉闷的要死。凝重的让人无法呼吸。
十几万大军啊,就这么败了。
好像还败得稀里糊涂,都没打一场像样的硬仗,就败了。
这就是所谓的以势败,以势胜么?
不甘啊。
此次一败,眼下东南和湖广还有谁能阻止李洛?
大汗知道了,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想想都让人发寒。
良久,忽都帖木儿猛的站起,“蒙古勇士要像草原上的狼那样坚韧,要像山中的石头那样坚硬!没有任何敌人能打败蒙古勇士,除了我们自己!”
大达立厉声道:‘这两仗,对蒙古勇士不公平!李洛只是打了巧仗,除了证明他的狡诈,什么也证明不了!就算死,也要让叛军明白,蒙古勇士才是真正的战士!’
一干蒙古将领一起按刀喝道:“让长生天赐予我们勇气和智慧!血战杀敌!”
三万元军的士气,在蒙古将领的努力下,总算有所恢复。
第二天下午,萧隐亲率七万大军终于赶到监利。
还没见到李洛,萧隐等人就得到忽都帖木儿大败,率领残兵败将困守监城的消息。
萧隐知道后,当真惊喜交集。喜得是忽都帖木儿大败。惊的是,唐军竟然如此之强。
忽都铁木儿十几万大军,打的几十万红巾军灰飞烟灭,将自己困在江陵数月,却被李洛三下五除二的打败。
那李洛的实力还用想么?
他如何能不震惊?
要不要去亲自见李洛感谢?
萧隐很是犹豫。他身穿一身华丽的绣着金线龙纹的盔甲,骑在马上望着唐军大营,心中为难之极。
李洛兵锋如此强大,要是自己去见他,被他扣留,然后吞并自己的人马怎么办?
他不敢去见了。但李洛为了援助大梁,大老远跑来,还大败忽都帖木儿,自己要是不去,当真说不过去啊。
“陛下。”尚书左仆射高朗说道,他拉着萧隐的马头,“臣以为陛下应该去见唐公李洛,表示大梁的谢意啊。”
散骑常侍徐仪也建言道:“是啊陛下,唐公有恩与大梁,要是不见,臣恐唐公不悦,以为大梁失了礼数。”
“高卿认为,朕能去得?”萧隐问道。
高朗笑道:“陛下多虑了。臣虽不知道唐公为人,但断不至此。再说,公主殿下还在唐营,必是无碍的。”
萧隐听到这话,放心了不少,决定去亲自面见李洛。
大梁天子去见唐国国公。
说起来不合礼。
虽然他是大梁皇帝,而李洛只是个国公,但萧隐还没糊涂到认为李洛应该把自己这个大梁天子当回事儿。
唐营中的李洛正在议事,就接到萧隐入营相见的消息。
“呵呵,大梁天子来了。”李洛笑着站起,他知道萧隐会来。就算他不敢来,他的“臣子”们也会谏言他来。
随军的光明公主辛苦,得知萧隐来了,也赶紧出来迎接。
很快,唐军中就响起鼓乐之声,一身龙袍盔甲的萧隐在侍卫的簇拥下,在唐军的欢迎中进入大营。
萧隐刚刚进入唐军大营,就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他立刻露出笑容。
“辛苦见过陛下!”辛苦敛衽一礼的施礼。
“免礼免礼!辛苦啊,你辛苦了。”萧隐呵呵笑道,“多亏你向唐公求援,大梁才能转危为安啊。”
此言一出,周围的唐军将士,忍不住都是莞尔。
“陛下,唐公已经在军中备酒,款待陛下。唐公正在中军大帐…”
辛苦还没说完,忽然萧隐给她使了个眼色,小声道:“唐公设宴,可是鸿门宴?”
辛苦闻言,心中不由生出一丝鄙夷,小声笑道:“陛下多虑了。”
萧隐心头一松,再次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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