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是怎么见到她的?”卓斯年的声音像是被冰冻过的刚从冰箱拿出来的一半,如霜般冰寒。
郑东不由得不寒而栗,“属下失职!看样子李菲是通过三人之间的朋友马黑来约出少奶奶的,是属下办事不周,没有保护好少奶奶……”
“行了。”卓斯年冷冷地打断郑东的声音,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想到黄连的泪水和流泪的模样,卓斯年的心揪一阵一阵的疼。
往后,他一定要把他的小丫头给好好地保护起来,不让她收到任何伤害,任何!
不管是什么人,都别想伤害他视若珍宝的女人!
“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再有下次,你不用来见我了!”
一句话威慑力极大,郑东觉得自己好像随时就要被凌迟处死般,外头明明秋高气爽,他的心情却无比沉重,尽管如此郑东还是铿锵有力地回答:“是!先生!”
卓斯年想让黄连好好休息,本来今日有一场需要出国见面商议的重要会议,卓斯年改成了视频会议,再重要的会议,都没有他的女人来得重要。
......
黄连一口气睡了六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春困秋乏,午后秋日的暖阳十分舒适慵懒。
黄连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睡了一个好觉,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但是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黄连呆呆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的手心里纵横交错的纹路,现在她的心就如这些纹路般,乱,需要好好冷静一下,理清楚。
虽然斯年是为了躲避记者的追击,才导致被同父异母的弟弟陷害,然后和李菲产生了一夜不可描述。
但是,事情却是真的发生过。
菲菲是她的好闺蜜,斯年是她最爱的男人,两人之间竟然有过这么一段骇人听闻的过往。
黄连还是忍不住小小的心塞了一下。
现在该怎么办?
黄连把手攥成了拳头,坚定地抿了下唇。
这事情,就像是一根卡在喉咙里头的鱼刺,如果咽下去,会很难受,说不定还会伤害得更深,不拔出来,就永远地卡在那里,太折磨人了。
要把这件事解决清楚才行。
斯年这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对李菲没有一点意思,唯一的办法,就是和李菲摊牌,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事情都解决清楚。
黄连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怪不得,怪不得李菲会回国,怪不得非要卓斯年出席晚宴不可,怪不得李菲的言行举止如此怪异,原来如此……
黄连吐出一口郁气,再看时间,她竟然发了一个钟头的呆。
遭了遭了!下午她还有课呢!
斯年也不叫她!
黄连急忙掀开被子走下床,睡得太久了,头有点痛,脚步有些不稳,摇晃了下,好在扶住了墙壁稳住身体。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竟然穿着——睡衣!
是……斯年亲手给她换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黄连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涨红着一张小脸,冲进浴室洗了一把冷水脸,她和镜子里的自己瞪眼,自言自语地嘟嚷,“黄连!瞧你作得,瞧你矫情得!不就是换睡衣吗!”
一个声音幽幽地从身后飘过来,“一个人在嘀咕什么?”
呃——
黄连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好像微微凝固住了一般,整个人杵在了哪里,呆滞了好久才缓满地转过身去。
男人倚靠在浴室门框,一身蓝灰色的家居服,已经是最大的尺寸,宽宽松松,也许是因为男人过于高大,袖口有些短,干脆挽起来,露出一小截肌肉线条修长,肌理分明的手臂。
微微勾起一边的嘴角,精致如玉的凤眸微挑,卓斯年好似画中走出的翩翩佳公子,清润无双,龙章凤姿。
黄连扯了扯睡衣,问:“你给我换的睡衣?”
“最近又吃胖了些?腰上终于有一点肉肉了呢。”卓斯年答非所问地回答。
“你——”黄连生气地瞪了一眼卓斯年,“我饿了!我要吃饭!”
卓斯年默默伸出手臂,“你可以吃我。”
黄连一把打掉卓斯年的手,“呸!我才不吃你!”
卓斯年爽朗大笑了几声,客厅听到总裁大笑的声音的郑东那叫一个惊世骇俗,仿佛听到什么可怕声音般,又震撼,又惊讶。
妈呀,见到白垩纪恐龙复活都没有听到万年冰山总裁笑来得让人惊吓啊!
先生对少奶奶,真的……很不一般。
黄连却笑不出来。
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去见李菲,和李菲谈判,黄连就一个脑袋两个大!
菲菲是她最好的闺蜜,推心置腹的那种,黄连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会因为男人的事情和菲菲面对面的谈判,那种感觉像是被好朋友两肋插刀,还要和好朋友商量说你能不能把刀子拔出来。
黄连觉得好有压力,但是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要捍卫她的老公,只有这个办法了。
可是……
黄连觉得自己一定是有选择困难症,还在犹豫,烦躁得不行。
两人一起坐到了餐厅椅子上。
黄连说:“我下午还有课要上呢!下课了再吃!”
还没起身,卓斯年淡淡开口道:“坐下。”
“噢……”黄连像个被父母命令了的乖小孩,立马乖乖坐回椅子上。
郑东和钟点工一起上了菜。
卓斯年不停地给黄连夹菜,让她多吃些。
黄连心中一暖,吸了吸鼻子,大口大口地扒着饭,差点没给呛着。
“吃慢点,没人和你抢。”卓斯年眉心微微一皱,长臂伸过去,轻柔地拍着黄连的后背,另外一只手递给黄连一杯温热的开水。
黄连鼻尖一酸,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哆嗦着接过水,灌了好几口,嗓子眼舒服些。
她决定了,去和菲菲谈判。
......
次日。
卓斯年不得不出门去开会,临行前还是不放心黄连,差一点取消了行程,吓得黄连赶紧道:“你去吧,我会放心好好待在家里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卓斯年盯了黄连一阵,揉揉她的头发,“我去去就回,在家乖乖的。”
黄连撅了撅小嘴,“我是你的宠物吗?”什么叫乖乖的待在家。
卓斯年挑了挑纤长的眉宇,“可以?”
可以个大头鬼!
黄连推卓斯年,“你快去,别因为我耽误了工作!”
卓斯年扶住黄连的后脑勺,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黄连的头上,“我走了。”
“拜拜~~~!”欢送卓斯年离开后,黄连准备转身上楼换衣服,看到卓斯年上车前跟郑东不知道说了什么,郑东就留了下来,没有和卓斯年一起离开,目送卓斯年的车开远后,郑东转身走回水杉苑。
黄连懊恼地皱了下眉。
郑东这家伙怎么留下来了,这样她还怎么去找李菲?
黄连想了下,忽然心生一计,她眼珠子一转,招手让郑东过来。
“少奶奶,有何吩咐?”
“斯年派你在这里保护我吧?”黄连笑眯眯地问。
“是的。”郑东如实回答。
“我有点想吃稻香村的绿豆糕!”黄连咂了砸嘴巴。
“呃……少奶奶您不是才吃过早餐吗?”
“我嘴馋!”黄连眼巴巴地望着郑东,“吃不到绿豆糕我不开心,斯年回家看到我不开心他也不开心……你说怎么办?”
郑东深思熟虑了一番,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道:“这样吧,属下帮您去买!”
“可以吗,那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回了楼上,躲在窗帘后面,黄连看着郑东的车子驶出了水杉苑,这才安心换衣服,由于有点着急,随便披了件风衣在肩上,然后再戴个口罩,到玄关换上踝靴,出了门。
好在有手机软件可以打车,跳上出租车后,黄连看了看身后,确定没有什么黑衣人跟踪,这才拉下了口罩,拿出手机,发微信给菲菲:“学校旁边的绿源咖啡厅233包厢,十分钟后见。”
昨晚她已经和菲菲说过了,菲菲同意两人见一面,把话说清楚。
发完消息,黄连疲惫地后背靠在出租车椅背上,菲菲她……是她最好的闺蜜,一定会成全她和斯年的,会吧,菲菲不是那种和别人纠缠不清的人。
黄连握紧了手中的手机,这么安慰着自己。
然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太骨感,当见到李菲,亲耳听到李菲说的话,黄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陷入艰难的境地。
一身黑衣,面容憔悴像敢出完丧一样的李菲,款款地坐在黄连的面前,眼睛还有些肿,看上去哭了好久的样子,“妞,对不起,对不起……”
才一坐下,李菲就在不停地道歉。
黄连咧嘴笑了一下,指了指李菲面前的饮料,“我点了你最喜欢喝的摩卡,加糖加奶,你喝喝看,是不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
李菲停止了啜泣,“妞,谢谢你。”
声音透着浓浓的鼻音,抿了下咖啡,李菲点头,“嗯,还是原来的那个味道。”
“还是原来的味道就好……”黄连怅然若失地笑了一下。
然而,就算味道还是一样,他们的友情再也不可能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因为,他们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卓斯年。
想到卓斯年,黄连定了定心神,坐直身体,手放在桌子上面,十指紧扣,俨然一副严肃的姿态。
黄连抿了下嘴,也不迟疑,开门见山地问道:“菲菲,我把话直说了吧,斯年和你,当初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斯年阴差阳错才会和你发生一夜关系,并非出自他的本意,我想,你也明白。”
李菲在黄连看不见的角落,脸上露出一个险恶冷笑。
黄连,亏你还是我的好姐妹,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居然说这样的话,想来打发我?
呵呵!竟然这么对我!这么伤害我!
你自私地占有卓斯年!
你别忘了!卓斯年本该是我的!
心底波澜万丈,李菲表面却是楚楚可怜,还继续抹起了眼泪,装得很惨很可怜的样子,“你不明白……”
“菲菲!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斯年他……”
“妞,对不起!”李菲忽然一掩面,泪声俱下,然后在黄连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扑通一声跪在了黄连的面前,“我不能没有卓斯年!”
“菲菲!你……你说什么?”黄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菲菲怎么会……来不及消化李菲的话,黄连伸手去扶李菲,“你别这样,你好好坐下来,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不!要是你不成全我和斯年,我就一直跪在地上不起来!”
黄连的小脸唰的一白,“菲菲!哑巴大叔,他,他是我的老公!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伤我的心?”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对不起你!”
李菲匍匐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你还不明白吗,我喜欢斯年啊!不!或者说,我爱上斯年了!你这么爱斯年,一定能体会我的感受的,对不对?妞,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补偿你,你打我吧,如果打我你能好受些,能让你心底头舒服一些,你就狠狠地打我吧!”
黄连的小脸越来越白,最后慢慢发灰。
她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现在的心情,五味杂陈,不是滋味,已经不足以形容她内心的翻江倒海。
像是有人用力抓住了她的心脏,难受得好像快要窒息而亡了一般。
而让她这么难受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最好的姐妹菲菲!
她最好的好闺蜜菲菲,竟然在求她让出她最爱的男人!
这简直……
荒谬!
面对着好闺蜜和深爱的男人,黄连一时间竟像只无头苍蝇般没了头绪,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选好闺蜜?
可是,她和斯年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不能放手,但是这也意味着就要失去最好的朋友……
黄连觉得自己脑袋里装了一颗定时炸弹,几乎就要爆炸了。
黄连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来,然后她咽了咽,缓了口气,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几个字,“你……先起来。”
李菲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坐回黄连的对面。
刚才那短暂的几分钟,对于黄连而言,好像过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她摸着咖啡杯,明明滚烫的温度顺着咖啡杯壁透过来,烫得她的手心微微发热,发红。
为什么,心还是这么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