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说话比最开始不知干脆利落了多少倍,他简单说,“战乱之中人命不如狗,我如果用了别的方法,这些人有百分之十的可能忽视他们,也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抓住他们,伤害他们。但我现在直截了当地表示出我到底有多重视他们,那么红日军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抓住他们,而不是伤害他们,甚至杀了他们。”
何默一时竟不能接话。
邵劲口中一个唿哨,双脚再次一夹马腹,刚刚整体慢下来的队伍又倏忽加快,不过一时,就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上。从头到尾,都宛若一体。
三天之后,邵劲说的东西被拉到红日军大营,不止一匹马一具盔甲不少,好各多了近百之数,大概是怕运输的途中有所耗损,特意多放进去的。
之前在营帐中的军师检查过邵劲送来的东西,心疼得直抽气,差点就骂出了“败家子”这三个字来——要知道这些东西全是红日军最稀缺最需要的装备的,三千匹战马就是一个精锐的马军营,一万具盔甲就是两个精锐的步兵营,最简单来说,这样子的东西,在红日军十二万大军,也只有刘省三和几个元老带的队伍能够装备上。
这时一力主张相信邵劲的刘省三大声说:“额早就说过了,你们的心眼不要这样小!邵风节的提议对我们有什么危害吗?没有!难道邵风节不派人帮我们守后路,我们就不用守后路了?邵风节要带人过来,我们也要留人下来,邵风节敢翻脸,我们也立刻翻脸,就算杀不掉他,他的亲族肯定也能屠个干净!这样算下来我们还白得了三千马匹和一万盔甲!”
军师这时也转过弯来了,实在是天上的馅饼掉得太大,看上去就像是陷阱了。
他问刘省三:“那如果邵风节完成了承诺?”
刘省三不用思索,简单地说:“那我们也完成承诺,不动他的亲人。邵风节东西给得爽快,如果在帮我们守后路的时候真的出力了,我们到时候也派一队人把邵风节的亲人保护好,给他送回去。”
军师欲言又止,但这个时候刘省三已经大步走开,他想追上去,却立刻被周围看装备看红了眼的将军围住,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得留下来协调装备的分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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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守最近的精神实在有一点放不开。
他跟在徐善然身旁够久了,看着一个小小的扎着两个花苞头的小姑娘长到亭亭玉立,再成亲嫁人;也跟着这样的小姑娘经历了一些并不逊于战场风霜的凶险。
可以说他看得久了,就把这个小主人给放进了心底。
所以他在有机会见着了徐佩东之后,得到对方含含糊糊地“要注意我女儿,不能让她做傻事”的暗示的时候,才吓得冷汗一层一层地冒。
徐善然可能……?这、这——
何守吃惊过后,第一个想法就是找能够做主的人。可是现在小女孩已经长大,成为别人的妻子,最亲密还能够说些话的父母,一个被幽禁皇宫,一个又是管不了事情的,而要叫那些到底隔了一层的其他长辈,只怕根本就说不动徐善然!
至于他自己,他的身份到底还是下属奴仆,不可能逾越去管上司主人的事情。
想来想去,何守最后想到了这次跟来的宁舞鹤!
从身份上说,他还是徐善然的表兄,从了解层度上来说,宁舞鹤不管怎么说,还是更为了解徐善然,也同时了解邵劲的一个人选。
只是不想他将徐佩东含含混混透给自己的话再透给宁舞鹤的时候,宁舞鹤一脸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直言说:“你的脑袋没有问题吧?”接着他一秒不用等,嘲讽笑道,“她会死?你看着吧,谁死了她也不会死的!这祸害怎么个也得活个百八十年成为老妖婆再说吧!”
何守:“……”
果然,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始终搞不定这个三老爷的小少爷啊……
而最叫人复杂的是,宁舞鹤在这一件事情上看得尤为的准。当天晚上,他就与宁舞鹤到了徐府之中与徐善然密议。
徐善然的根本意思不过两个:一,趁着红日军大军向京师开进的这一段时间,诓杀林世宣!二,在红日军攻城之前,或者攻城之后,找到离开京师的办法。
何守:“……”现在讨论的东西……和自杀什么的,也相去太远了吧?
他犹豫地问:“那如果四老爷不走……”
徐善然和宁舞鹤都看了他一眼。
宁舞鹤看傻子的神态太过直接,直接到让何守总觉得自己不应该问刚才那句话。
徐善然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只不过一锤定音说:“那就打晕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