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化为蝴蝶

    鹿书记满脸泪水，昏昏沉沉地抱着那块墓碑默想冥思了几分钟之后，缓缓地站起身來，附近荆棘丛里找了几段枯枝，又捡來一些容易着火干燥松针，堆墓碑前面。

    然后，他拿起那件呢绒大衣，捧手心里，仔细地看了看，细心地抚平上面皱褶，弯腰放到了那堆枯柴上面。

    今天早晨虽然寒风刺骨、白霜满地，但却是一个大晴天，地面上除了有霜地方，都很干燥。所以，当鹿书记用打火机点燃呢绒大衣下面松针后，立即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很，那件呢绒大衣就着了火，也开始燃烧起來。

    熊熊火光和“哔哔剥剥”响声中，鹿书记围着赵涵坟茔转了三圈，后回到墓碑前面，以立正姿势站好，恭恭敬敬地又鞠了三个躬。

    然后，他抬起头來，双目蕴含着泪水，望着坟茔后面摇荡起伏松树，以一种无比凄凉、无比悲怆语调，长声吟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魂，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來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吟完这首《江城子》后，鹿书记脸上悲怆神色渐渐地被一种坚毅表情所代替，双手握拳，以一种表决心语气，对着赵涵墓碑说：“赵涵，我知道你临终前，牵挂、放心不下，就是我们那个自小无父、现又失去了母亲可怜孩子！你放心，我已经找到他了。他现已经强人长志，已经是个有担当、有勇气、有气节、有能力男子汉！他和你一样，善良、纯朴、坚强、勇敢。你身上所有优秀品质，我都能他身上找到……

    赵涵，感谢你为我们鹿家留下了一个这么优秀儿子，也感谢你这二十多年來对他呵护和培养！你放心，现我來接过你肩上担子：未來日子里，我会我大努力，去保护他，不让他再受到一丝一毫伤害；大努力，去培养他，让他有一个光辉灿烂前程，不辜负你对他期望；大努力去关心他，让他感受到父爱温暖、家庭幸福……

    虽然，我现还不能和他相认。但是，我会是他身后强大支撑，是他前进路上指路明灯，是他遭遇狂风暴雨时安全避风港、是他仕途上冲杀时稳固大后方……一旦时机成熟，我就会告诉他：他不是孤儿，他不是沒有父亲弃子！他父亲，一直就站他身后，一直扶持他、帮助他……

    赵涵，我得走了！你地下有灵，请保佑叶鸣，保佑我们那个可怜孩子！他是我和你之间唯一联系纽带，也是你留给我宝贵财富！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他、呵护他……如果有空，我还会经常來看你。我退休后，我也想搬到这山脚下來住，就住你一直住那栋红砖房子里！”

    说到这里时，他看了一眼那堆火焰，发现那件呢绒大衣已经化为了灰烬。寒风吹刮下，那些灰烬漫天飞舞，就像无数灰色蝴蝶空中翩翩起舞……

    此情此景，使他忽然想起了年轻时候看金庸小说时，《飞狐外传》中读到一首陈家洛悼念香香公主词：“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当时读到这首词，他只觉得意境凄美、哀婉动人。而现，当自己痛失爱侣、身临其境时，才真体会到了陈家洛当时那种痛彻心扉感情……

    就这样冥想一阵、怀念一阵之后，鹿书记看了一下腕上手表，见已经八点半了，便拿起手机，拨通了徐立忠号码，让他立即上來。

    徐立忠其实就小土坪下面几十米地方，根本就不敢走远----毕竟，鹿书记是一个人山顶上，万一出了一点什么事，那可不是闹着玩！

    所以，几分钟后，他就飞地奔到了坟茔边上。

    鹿书记戴上眼镜，遮挡住自己红红眼眶，指指地上那一堆灰烬，用略微有点嘶哑嗓门叮嘱说：“小徐，你给我把这里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烧化痕迹。至于墓碑前香烛和供品，就不要撤了，留着也沒关系。我先慢慢往下面走，你处理完后就追上來，我们一起下山。”

    叮嘱完后，他便绕过坟茔，踽踽独行着往山下而去。

    徐立忠看着他蹒跚背影，心里不由生出一股同情和悲凉之意----他一直知道，鹿书记家庭很不幸，和他爱人顾华英关系很糟，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人有一个乖巧听话、孝顺懂事女儿鹿念紫，他们早就离婚了。

    而从今天情况來看，这座坟墓里面女主人，很可能就是鹿书记原來恋人，并且也极有可能就是导致鹿书记和顾华英几十年不和关键因素。看鹿书记那悲怆表情，他现对这个早已离世女人，仍是满怀深情、念念不忘，可见他们当年感情会有多深……

    因为知道是要來山上上坟，所以，细心徐立忠除了准备了香烛供品之外，还买了一把小折叠铲子，带包里面，此刻正好发挥了用途：将那个小灰堆上面灰烬用手捧着丢到附近茅草堆里去后，他又用小铲子把灰堆下那一层乌黑焦土铲去，又细心地用脚把翻出來泥土踩平。

    这样一來，任谁也看不出这里曾经焚烧过东西，只能可能出有人这里祭拜过死者……

    做好这一切之后，徐立忠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坟茔周围，确信再也沒有其他破绽后，便拍打干净身上灰尘，把铲子放进包里，甩开步子往山下猛跑，去追赶鹿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