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仍在不紧不慢地流逝,事实上,花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漫无目的地飘荡了多久,当初无所畏惧地冲向天空的一幕似乎定格在了某个特定的时空,有时感觉已经过去了一辈子般漫长的岁月,有时候又觉得那一幕仅仅发生在昨日。
又一次,花篱被一股极致的阴寒冻醒。原本在花篱的认知中,灵魂是不应该如此真切地感觉到寒暑的,偏偏近段时间以来,随着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种阴寒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不过也亏得这股阴寒,不然花篱极有可能早就陷入永眠。花篱其实从未想过放弃生命,即便是如今这种不知是死是活的状态,她也觉得应该好好坚持下去,但她又分外清楚,灵魂一旦离开躯体太久,会慢慢丧失灵智。可是她真的不知要如何回去,在这里,除了永恒的黑暗、寒冷,便只剩下无尽的寂寞,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
又是一轮漫长的等待,花篱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此时的她浑身冰冷,如同一具只剩下一颗尚余些许温度的心还在微微跳动的躯体,只待那颗孱弱的心脏完全停止跳动,生命就此终结。
光……永恒的光,就在花篱以为自己灵魂即将死去的刹那,一道微弱得如同残烛又热烈得如同闪电的光划过花篱的脑海深处,仿佛维持了一辈子似的黑暗世界从眼前乍然消失了,花篱在经历了无尽的黑暗之后,第一次看清了自己身处的世界。
原来,这并不是一个永恒黑暗的世界,反而是美丽到了极致的喧嚣的世界,这里是星空,是太海,是宇宙的深处,一颗颗美丽的行星从眼前飞过,更加美丽的恒星固守在宇宙的每一个角落,默默照亮一方世界。在这里,你能看见世间可见的一切绚丽色彩,它们或裹绕在行星的表面,或散落在星空各处,化成一块神秘的轻纱,一缕炫丽的流光,一片斑斓的云霞……
寒冷与寂静,只是彼此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手可摘星辰从来都是人类的臆想,事实上,那些仿佛就在你头顶的星体,穷你毕生之力也触摸不到,唯有光,能无惧距离,无惧时空,将它独有的光明与美丽展现给你。
想到这些,许多先前不解、却不得不在玄冥子的高压政策下背下来的时空奥义于电光火石之间突然融会贯通了,也就是在这一瞬,花篱灵魂中生出了一丝道纹,若能成功明悟并将道纹镌刻于灵魂之上,花篱便是古今第一位以末微之力参悟天道的修仙之人,只待某一日进阶真仙,便可形成自己的道种,即可身死道不消,得以残魂转修鬼仙一途。
既生出明悟,便得即刻进行参悟,否则,心中了悟可能于弹指之间遁去,再寻不得。
花篱也不知道自己参悟了多长时间,只知道每明悟一条时空奥义,灵魂之上附着的道纹便深刻了一丝丝,待将所有时空奥义完全参透,那道细细的道纹忽地闪过一道金光,道纹——成功镌刻!与此同时,花篱身上的气势陡然增长了数倍,在漫长无目的飘荡中丧失的灵魂之力也在瞬间回复。
花篱望着自己半透明的双手喜极而泣,而更加令人欣喜的是,她竟然能自由活动了。欣喜过后,花篱开始思索如何寻找回去的路,只是在星际漫无目的地寻找了约一个月后,依然毫无头绪。
这一日,又是满怀希望最终满腔失望,花篱无奈地躺在一颗嵌满蓝色晶体的小型星体上,有些茫然——难道她就这样永远飘荡在这片寂寞的星空里吗?那还不如让她死去之后再入轮回呢,哪怕降生为牲畜,也好过这样做一名孤魂野鬼。
色彩斑斓的星空,依旧美得令人窒息,头顶上,又一颗星体殒落,突然出现的强烈光波几乎刺瞎人眼。
在满眼的恍白中,花篱微微叹息——连寿命长得令人难以想象的星体也难逃陨落的命运,何况是人!
眼前慢慢变得清明,花篱却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透过依旧有些模糊的视线,她竟然看见玄冥子凌空站在上方,脸上还是一贯的冷清,似乎又微微有些动容,如墨的长发、雪白的衣袍在流风中飘舞,衬着身后漫天星云,美得几乎让人忘记呼吸。
花篱感觉有些奇怪,就算自己出现幻觉,看见的也应该是她亲爱的老爸老妈,不然也是胡利晋这只让人又爱又恨的妖孽才对,对这个半路捡到的师父,感情是有的,但也不至于深到至死方休的境地,至于为什么会自动冲上去挡下最后一道雷劫,是因为那本来就该她受的。
不管怎么说,这是她长久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不管是真也好假也好,总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于是她咧开嘴朝玄冥子挥了挥手,痞痞地说:“嗨,美人师父,好久不见,你是不是想我了啊?”
那动作,那语调,活脱脱流氓地痞调戏良家妇女的款,玄冥子朝花篱伸出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展颜一笑,攥住了花篱一只小手,认真道:“是,为师想你了!”
咦,幻像也会跟她互动?这么想着,花篱便感觉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周围的空间在飞速倒退。
花篱愣愣地望着玄冥子身上忽隐急现的魂光,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幻像,玄冥子真的来寻找她了,而且是冒着极大的危险灵魂出窍来寻她!
花篱忽然间泪如雨下,她以为她已经足够坚强,她以为她已经看透生死,其实并不是,无论在何时何地,她都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坚韧地活着,并不是因为她足够强大,而是,她始终相信,世上有那么些人,无论你被命运扔到哪个旮旯角,他(她)都会想办法把你给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