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家里,那就是还不想离。
“水娇,别哭了。既然你信得过我,就听我几句劝。第一,韩瑞林和穆桂花的事未必是事实。韩瑞林过去和曹文东就要好,这个我知道,他帮穆桂花合情合理……”
“不!绝对不是那样的。”水娇尖叫道。
“第二,就算韩瑞林跟穆桂花不干净,也要想想你们这个家不易,要想想老人和孩子。说句离婚容易,涛涛怎么办?你带吗?他都上初中了,从孩子的前途考虑,从经济上考虑,你行吗?”
水娇不哭了,发呆。
“男人嘛,多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吕绮瞪了眼范永诚,“别看我,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娇娇,你要是听我的话,别闹了。我跟你哥跟他谈谈,让他改了毛病,给你认错并且做出保证。娇娇你想啊,你们夫妻快二十年了,不容易。先不说涛涛受害,就说你俩吧,此事闹开了,不仅他完了,就连你也会受牵连。”
“我受什么牵连?”
“陶总今天带我们一帮人去了东湖取经,”吕绮又开始编瞎话了,“说人家东湖实业那么大的摊子,总部机关也就百十号人,咱们厂的机关实在是太臃肿了,光是办公楼就有三座。我觉得陶总准备精简机关了……娇娇,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就你们机要室,用得着那么多人吗?”
水娇吓了一跳。她在总经办机要室工作,她跟几乎所有的同事都合不来,上班就是晃荡,迟到早退中间溜号是常态,韩瑞林在位,张兴武也罢,朱宁也好,总要给韩瑞林几分面子,但韩瑞林完蛋了,厂里如果真搞精简机关,她八成会被赶出厂办。
“嫂子,你说的是真的?”
“我干嘛骗你?陶总在盛东就是大刀阔斧的风格,不信你问你哥,盛东的经验我们是学习过的。上面调陶总来挂帅,就是让他大力整顿红星嘛。怎么整顿?拿机关富余人员开刀最简单了,一下子就镇住人了……”
水娇咬着嘴唇不吭气了。
范永诚偷偷给吕绮竖了大拇指,“饭好了,吃饭吧。”
饭后,水娇回去了,拒绝了吕绮将其送回去,她似乎忘了前天晚上吕绮在她家里保证韩瑞林是被冤枉了。吕绮向她保证,一定要狠狠修理韩瑞林,让他认错,让他做出书面保证,再不和穆桂花那个烂货来往了。
“真是累死我了……”关上门,吕绮抱怨道,“正经事还顾不过来呢。韩瑞林简直是个王八蛋。喂,剩下的事是你的了,我不管了。她可是你表妹。”
“陶总真要精简机关?”
“骗她呢。不过,陶总确实感叹东湖总部的精干。”
“说说,详细说说。”范永诚果然来了兴趣。
“不过就是说了那么一句。喂,你能不能改改你的毛病?像个娘们似的。”
“我想跟陶总汇报下工作,不知合不合适?”
“汇报什么?有什么好汇报的?质量问题一大堆,嘿,真应该让你也去听听的,尽管跟我没关系,我听了都脸红,就像上法庭受审似的。”
“东湖告状了?”
“啥叫告状?现在是我们求人家!你先拎清彼此的关系吧。”
“陈永亮挨训了?”
“陶唐会没水平到那个地步?我说你啊,还是用心抓抓你管的事吧。我觉着陶唐肯定要整顿质量了。”
“要是我管质量部,肯定不是这个德行……”
“吹牛吧你。”吕绮白了丈夫一眼。范永诚理论是可以的,红星厂现在的质量体系文件厚厚的三大册,其中一半是范永诚起草的,但让他去管理质量部,恐怕真不如陈永亮。
“哎,你不知道吧?今天下午来了一帮要债的,直接跑到三号楼要见陶总。威胁说不给钱就法庭见。”
“这有啥稀罕的?用一句流行语形容,是新常态了。”
“不,我怀疑有人通风报信。那帮人说韩总从燕京要回了钱……”
“什么旧账?是材料款吗?”吕绮想,陶唐刚决定补发欠发的工资,债主们就闻讯而来了?
“不,是煤款。今天陶总不在,办公楼好热闹的,那个自杀的也来了一帮人,都是农民,非说是厂里逼死了人,要见陶总。贾建新躲着不露面,朱宁焦头烂额……”
“嘿,总想着升官掌权,知道麻烦了吧?”
“有啥麻烦的?越是困难,当官的越是容易捞钱。宋悦不就是这样?每一笔旧欠都要提成……我可不是说陶总,你这位同学的名声可不错,下面都夸呢,一把手在大食堂吃饭,不容易。哎,都让你绕糊涂了,你说,我该不该向陶总汇报下?”
“算了。自然有人汇报。你又不是法律办的主任。汇报也是赵征红的事。”
“法律办那把破椅子给我也不坐。就这个烂摊子,横竖是被告,烦也把我烦死了。”范永诚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