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跟你打听个事儿。”柳林说。
“你说。”韩瑞林夹了块麻婆豆腐。
“厂里整私下离厂的。是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不是下了通知吗?你不知道?”
“我不注意……老韩,这回真要除名?”
“这我可真不知道。你得问人劳处。”
“我他妈问人劳处了,姓潘的拿腔作调给我摆谱,说是陶唐亲自抓的,我跟姓潘的吵了一架……他妈的,如果挨到谁是谁,我没话说,如果张三行李四不行,我可不管什么陶唐陶晋,看我不操翻他们祖宗!”
“老柳。这件事跟你有啥关系?你上哪门子的火?”韩瑞林有些不解。
“嘿,我小舅子不是跑到外面了吗?质检中心通知他回来呢……我问了鲍先冰,真有这码子事儿。”
“你们分厂没有吗?”
“我们那儿真没有。你不知道仝阎王那个棒槌的德行?活该狗日的升不上去,一辈子就窝在车间当驴受吧……”
那个姓刘的年纪大一点的工人说,“老柳你这话可不对,人家仝厂长那人可真爷们。至少我是服气。”
“那倒是。”柳林笑笑,“冲着他敢扣陶晋那个老混蛋的钱,我挺服气他的。”
韩瑞林想起来了,陶晋跟柳林是同事。“那就叫你小舅子回来呗。丢了铁饭碗挺可惜的。”
“嘿,你是不知道,七凑八凑,他刚在外面弄了个摊子。开张不到半年呢。现在回来,十几万打水漂了。你给兄弟支个招,有什么好办法?”柳林给韩瑞林添满酒。
“除非上面点头,比如刘秀云点头。过去又不是没弄过这一出。你打听打听就知道了。”韩瑞林说。
“大家伙儿都这么说……我是找了姓刘的那个骚娘们儿,据说刚出院,嘿。都是我这臭脾气,三句两句就跟人家吵起来啦,这条路走不通,咱跟人家连认识都不认识,咋照顾嘛。老韩,你能不能在陶唐面前替兄弟美言几句?”
“嘿,这话说的,你又不是不认识,你直接去说不好吗?都是同学,何必搞那么见外?”
还是那位姓刘的,“韩主任你没听说?老柳把人家陶总得罪啦。”
韩瑞林大为惊奇,“怎么回事?”
柳林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别说了,都是我犯驴脾气。前段时间在车间遇见了陶唐,人家倒是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却犯浑把人家讽刺了一通。不说了,求你帮个忙,跟老陶说我就是这么个臭脾气,对老陶绝对没有任何的意见!再说了,人家现在是一把手,我就是个臭烘烘的装配工,地位差的十万八千里,都说大人不记小人过,请他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抬抬手,点个头就过去了嘛。”
原来是这样啊……就说这小子是夜猫子进宅嘛,没事求我不会这么热情嘛……怪了啊,他讥讽人家干什么?他们又没过节……韩瑞林沉吟片刻,“老柳,话我可以带过去。但我知道他出差了。不过,我觉得还是你跟他谈更好些,情况我说不清嘛。我觉得啊,陶唐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他不会记你的。”
“韩主任说话在理。”那个胡子拉碴的老刘道,“我觉得人家陶总不错,那么大的领导,吃大食堂不说,整日间泡在车间里,绝对是个好官。老柳你应该去找人家道个歉,说说你的困难,一下子就解决了。”
“哎……就怕人家一口顶回来。虽说咱是个臭工人,也是要脸面的呀。听说上次分厂因抽烟扣了陶晋的钱,就是陶唐下的命令,我就更没信心了……老韩,就算兄弟求你一回,帮个忙吧。”
“可以。不过,如果陶总没答应,你可不能去闹事。”
“嘿,咱也不是不讲理的,要是挨到谁是谁,我没话说。但只要让我听到有人开口子了,我才不管什么同学呢,非跟他理论一番不可。”
“你要是这个样子,我这个忙就不好帮了。老柳,咱们都是同学,我说话你别生气,也要替人家想想吧?别的不说了,老陶一上任就因为六分厂自杀了一个工人,一下子把欠发的工资全部补齐了,容易吗?钱可不是人家欠的。还有,李素艺家出了事,人家蛮关心的,让法律办介入帮助李素艺解决赔偿,多够意思?即使不答应,也是因为有难处嘛。”
“六分厂那件事我听说了,”老刘说,“人家陶总捐了一个月工资呢。非亲非故,又是刚来。老柳你真该去跟陶总认个错,都是同学嘛,有啥抹不开的?我要是有你这层关系,简直开心死了。”
“好好,我保证不闹事,好好说话。但老韩你还是帮兄弟一把吧,因为这件事老婆急得团团转,我又不认识掌权的,都说人家吕绮说话好使,可咱跟人家又不来往,就靠你啦。老韩,兄弟敬你一个,事情办成了,我一定感谢。他们俩可以当证人,地方你选,咱们喝好酒。”
“别扯淡了。我不用你请客,尽力办吧。办不成别怪我就行。”
按说跟柳林这帮人喝小酒是该自己结账的,但韩瑞林身上真的没带钱,所以装糊涂看柳林结了帐。韩瑞林想,柳林的事倒在其次,自己的工作问题真的要求求陶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