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温和有力的气息包裹着槐序,带着无比的祥和和慈悲,有一只手落在槐序的头顶,轻轻抚摸了一下,一片温热。
槐序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空无一物,只有地藏王菩萨的佛像似乎含笑,金色的性光如同泉涌,璀璨光明。
槐序似乎能看到性光之中端坐着一个人,看不清面庞,却温和可靠,仿佛双肩能扛起天地。那道人影抚过他的头发,便消失在天地间。仿佛存在,又仿佛不存在。
槐序忍不住眼中发热,不是因为悲伤,却是为了这无声的鼓励和支持。
俯首之时,猛然发现豆大的灯火已经烧起青焰,灯花美丽耀眼。
他猛地侧头去看,只见白献之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睛里全是莫名的情绪。
槐序道:“我接你回来了。”
他的眼睛尚且发红,头发散落在肩上,手中拿着佛珠,跪坐在佛前,守着一盏灯。
白献之不知道为什么就从心里涌出了热流,席卷了他的五府六脏,直冲十二重楼,他不由自主的张口,道:“我回来了,师兄。”
槐序笑了笑,柔和宽宏的气息又回到他身上。他认认真真的给大尊行了个大礼,才将青灯拿起,扶着白献之往山前走去。
走出塔林时,槐序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塔林中禅音回荡,灵光袅袅,便微微笑了笑,分外开怀。
白献之半边身子靠在槐序身上,看着他的脸,问道:“师兄,我睡了多久?”
槐序道:“已经一个月了。”
已经一个月了。
白献之看着槐序的,心里想着,若不是被逼到绝处,师兄又怎么会求助于佛陀,没人比他更明白万事只能求自己。
槐序曾经给他说过一个故事,说得是有人去庙里拜观音,发现有一个人也在拜观音,而且那人和观音一个模样。人问时,那人说自己正是观音。
“既是观音,为何拜观音?”
“求人不如求己。”
修行中人不是凡夫俗子,若非无能为力,又怎么会祈求神佛怜悯。
这一个月,他又是怎么担忧过来的呢?
白献之道:“师兄,我要是没回来怎么办?”
槐序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死了,我就把你埋了,好好打理兰若寺,一心修行就是了。”
白献之道:“就这样?”
槐序瞥了他一眼,道:“还能如何?多给你念几篇往生咒罢。”
白献之不由气苦,没来由的气苦,更无法发作,只得憋着不言语。
槐序把他送回寺里,就回去藏经阁放灯。槐序前脚一走,后脚白献之身边就围了一群妖鬼。
晏儿打量着他两眼,道:“你可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们都要急死了。”
白献之挑了挑眉,道:“舍不得我啊?”
晏儿嗤笑一声,摇头离开。
鹿童蹦蹦跳跳地跟着离开,黄二十一郎才想走,被白献之揪住,道:“她笑什么?”
二十一郎道:“晏儿姐姐是担心大王,这几天大王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大家都不敢说话,没人担心你。”
白献之在二十一郎脑袋上敲了一记,道:“会不会说话。”
二十一郎鼓着嘴走了。白献之站在门口,看向槐序离开的方向,不知道怎么了,就忽然笑出了声。
白献之又闭关修养了一个月,才能行走自如,寒月钩又被他从额头逼出,挂到腰上。
等到白献之出关的时候,鬼市里忙得热火朝天,白献之看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也没找到槐序,只能去找白猿。
白猿院子里劈柴,白献之一问,白猿道:“大王去访友了,水月庵、茶山、大城隍、水君、青蛙神,要拜访好多故友。”
白献之又问:“你们又在忙什么?”
白猿道:“大王度过雷劫修成地仙,喜宴一直拖着没办,前几天大王出门时说你快出关了,他出去访友,回来时就可以宴请宾客。”
白猿抓了抓脑袋道:“翟夫子都把早学停了一起忙呢,我入道太晚,幻形之术学得不好,只能在这劈柴了。”
白献之看着忙得如火如荼的兰若居,嘿嘿一笑,道:“我也去帮忙!”
白猿伸手一捞,没捞住,白献之的身影已经远去,他抓了抓脑袋,喃喃道:“你别去……他们说不能让你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