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肯定没好事,偏偏老烦这家伙都进了人家的套儿里了,他还不自知。
林媛拍拍手,站起身来,神秘一笑:“把你新来的厨子叫出来,本姑娘要跟他比划比划。”
福满楼后厨里,此时已经围满了一圈人,刘掌柜看了看身边眼睛放光口水直流的小伙计们,不禁乐开了花。好像上次这种情形还是在林媛首次来到福满楼,要给老东家做青蛙的时候呢,没想到时隔几个月,又再一次亲眼目睹了这番场景。
只是,这次,跟上次显然不一样。厨房里站着可不仅仅是林媛一个人,还有一个,是厨房里新来的糕点师傅,吴师傅。
这吴师傅已经四十多岁,做糕点也有二十多年了,没想到今日竟会接到一个十二岁的丫头片子的挑战,还真是让他又新奇又不服。
更何况,这丫头提出的糕点正是自己最拿手的独门秘技桂花糕。
紧了紧腰间的围裙,吴师傅笑着对站在自己对面的林媛说道:“林姑娘,可以开始了吗?”
林媛点头,虽然这吴师傅没有任何轻视自己的意思,但是她也看得出来,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会做出比他做的更美味的桂花糕。
不过,林媛这次却是胸有成竹,好不容易遇到一位自己心仪的糕点师傅,她可不想这样轻易放弃。
偷眼瞧了瞧站在自己身后看得津津有味的老烦,和一双眼睛全都定在自己身上的夏征,林媛有些歉疚地揉了揉鼻子,若是这两个人知道自己今天跟吴师傅比赛的最终目的,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把她给踢出福满楼?哦不对,依着老烦的性子,应该是把她踢出驻马镇才对。
做桂花糕的方法很多,基本上就是先把各种粉类混合,然后和面蒸熟,最后再加上煮过两遍的桂花而已。
其实这样做出来的桂花糕跟甜糕很像,只是味道上多了桂花的香味而已。但是这个吴师傅显然有自己的一套做法,而且还是秘而不传的。
因为在他做桂花糕的过程中,还专门用屏风把自己给围了起来。因着屏风上有镂空的小小花纹,他们在外边也只是隐约能看到吴师傅在里边认认真真地忙碌着,却根本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工序,如何做法。
每个厨子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技,这样才能在厨师界拥有立足之地。林媛也有自己的做菜秘方,所以对于吴师傅的谨慎并不反感。不过她这次做的桂花糕却是没有一点想要保留的意思,而且她还存了将吴师傅收为己用的心思,自然愿意让吴师傅看到自己的特殊工艺了。
说起特殊来,其实也不算太特殊,无非就是先把粉类在蒸锅里蒸熟,然后再和面再上锅蒸而已。除了这里不同以外,最后林媛还在正好的桂花糕上刷了一层薄薄的油,让它看起来滑腻腻,且口感也比没有刷油的时候更润滑。
因为老烦不喜爱吃甜食,所以林媛的桂花糕做成了两种,一种是加了糖浆的,一种是没有加糖浆,只用了桂花的。
吴师傅虽然在屏风里忙碌着自己的桂花糕,但还是时刻注意着林媛这边的情形的。先是被她没有藏匿任何技艺而惊讶,随即又被她先蒸熟粉类再和面的做法而震惊。
不过震惊过后却是浓浓的佩服,粉类先蒸再和面,既让面粉本身的香气得以充分的散发,同时也让和出来的面团更加细腻,没有颗粒感。这样做熟了的桂花糕,吃起来才达到了入口即化的程度。
“佩服,佩服!”吴师傅连连点头,这次再看林媛,更多的则是信服和赞叹,“没想到姑娘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技艺,简直令我大开眼界啊!”
林媛盛了一块桂花糕在盘子里,递给了吴师傅,用仅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吴师傅若是有兴趣,不妨到稻花香找我。”
吴师傅接盘子的手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个巧笑嫣然的小姑娘,心中惊异之色更甚,当着福满楼两位东家和掌柜的面就公然挖他们的厨子,这丫头也太胆大了些。
不过,说实话,吴师傅还真是有些心动了呢。对于一个长久追求技艺并且精益求精的厨子来说,林媛的技艺的确让他着迷。而且他知道,她肯定还藏着更多不同于一般人的糕点技艺,这都是他二十多年来追求的东西。
只是,刚刚答应了福满楼要留下来的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呢?虽然还没有签订正式的用工合同,但是这样一走了之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刘掌柜的。
吴师傅端着装有桂花糕的盘子,愁的眉头都打结了。
林媛却是好笑地摇了摇头,这吴师傅还真是个仁义的人,明明心里特别想跟她走,却又碍于之前的承诺不好意思跟福满楼解约。
不过这样的人才是她最赏识的人,若是哪天也有个人跑来用了跟她一样的方法,来挖她的墙角,只怕她都要气死了。
看来,想要跟福满楼要人,还是有些难度的。
但是,求老烦给郑如月看病却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只要有美味在口,莫说是给人瞧病了,就是让他立马死掉,老烦肯定都会毫不犹豫地用美食把自己给撑死。
反正都是死,当然是撑死最符合老烦的个性了。
跟老烦定好,等刘氏生娃儿过满月的时候帮郑如月看病,林媛就坐上马车,打算去西街瞧瞧刚刚收购的那个干货铺子了。
破天荒的,林媛头一次把夏征叫进了车厢里。
虽然有些讶异,但是夏征还是乐颠颠地立马把马鞭甩给了六子,呲溜一声就利索地进了车厢里。
这么久了,终于又可以跟林媛单独坐在车厢里了。夏大公子乐得心花怒放,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身边日渐秀气的小人儿,一双手又开始不老实地来回挠了。俨然忘记了上次两人在车厢里单独相处时,林媛狠狠揪住他耳朵时候的痛楚了。
林媛却是没有发现夏征的手,此时的她都在想着刚刚在福满楼偷听到的话。思量了半天,她还是决定要好好问一问夏征。
一扭头,忽觉得唇角一凉,似有什么东西滑过。
林媛大惊,条件反射地往后挪了挪身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捂紧了自己的嘴巴。
夏大公子也愣了,他不过是看这小丫头突然皱着眉头发起了愣,想凑近一些,问问她在想什么而已,怎么,怎么就给……
不过,刚刚那个感觉好奇妙,好神奇,好想再来一次啊。
夏大公子舔舔唇角,意犹未尽地看着林媛粉嘟嘟的唇瓣,看得林媛脸颊愈发红了起来,连带着耳根子脖子也慢慢染上了一层红晕。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再看姑奶奶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林媛咬紧了唇瓣,真后悔为何出门时没有把菜刀带在身边。若是有菜刀在,这孟浪的家伙肯定不敢凑近自己!若是敢越雷池一步,她非得把他给剁成肉馅儿包成饺子不可!
“是,是,不看了不看了。”看着林媛恼羞成怒的可爱样子,夏征嘴上老实认错,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丫头又急了,肯定是又心虚了。
林媛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又是轻松又是失落,不是个滋味。
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夏征突然严肃地她都有些不认识了,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允诺:“我会负责的!”
林媛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感觉已经到了嗓子眼儿一般。但是说真的,这次,她居然没有了失落的感觉,反而很是轻松很是甜蜜,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期待。
期待什么?她不知道,是期待夏征所说的负责,还是期待他会突然小霸王似的扑上来,再来一个剧情重演?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就在林媛要被溺死在夏征温柔的眼神里的时候,六子突然在外边高声叫了一句:“少东家,林姑娘,干货铺子到了。”
林媛捂住发烧似的脸颊,扭过了头,轻咳,嗯了一声。
夏征却是又失落又懊恼地哼了一声,上次是小林子,这次是六子,看来这几人都是跟他相克,眼看着追妻之路就要圆满画上句号了,非得有这些没眼力见儿的家伙们出来捣乱,真是气煞他也!
掀开帘子,夏征当先跳下马车,随后把林媛细心扶了下来。
六子看着逃一般似的林媛,不禁暗自嘟囔:“林姑娘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马车里很热吗?哎呦,少东家,我的脚。”
已经走出一半的夏征回头,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不小心”踩在脚底下的六子的脚丫子,十分抱歉地说道:“哎呦,不好意思,爷刚才没注意到,对不住了啊。”
说完,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鞋面又在六子的脚丫子,特别是小脚豆那个位置特意地捻了捻,才恋恋不舍地走开了。
六子欲哭无泪,拔下鞋子狠狠揉了揉被踩红了的小脚豆儿,撇嘴委屈道:“爷,你连天上飞的鸟是公是母都能看的清,怎么就看不到六子这么大个的脚丫子呢。”
孟良冬的干货铺子真不愧是经营了十多年的老铺子了,地理位置极好,且客流量也不错。若不是孟良冬的心思根本不在经商上,只怕这铺子再经营个十多年都是有可能的。
单是看了铺子的位置,夏征就已经连连点头,暗赞林媛眼光好了。别看这铺子不大,甚至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但是依然能给路过的客户留下极深的印象,且一眼就能记住这里有个卖干货的。
进到铺子里边,夏征也终于明白林媛为什么会第一眼就看出这铺子经营不善了。
且不说货架上的各种干货都是多日未换过的陈货,单单是货架角落里那薄薄的一层尘土就已经说明了问题。还有掌柜的桌子上,摆着的不是账簿和算盘,而是厚厚的几本孔孟之道。
瞧着那已经被翻得比新书厚了一倍的《论语》,夏征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孟良冬绝对不是个懒人,只是他一门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间铺子上,完全都投放到了做学问上。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啊。
林媛几人进门时,孟良冬正在后堂里收拾自己的东西,这件铺子有店面、后堂和厢房组成,因为只有孟良冬一个人居住,所以他就凑合着在后堂里住了,把厢房变成了库房,用来囤放各种货物。
“孟先生独身一人?”瞧着孟良冬手里还拎着一件冬季的薄夹袄,窘迫地站在那里,林媛善意地笑了笑。
孟良冬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出来的急,连手里的夹袄都没顾得放下,干笑了两声,把夹袄随意放到了一个盛满红枣的货架上,点点头道:“孟某苦学二十多年,就是为了考取功名,给父母双亲有个交代。没想到连考三次都落第而归。心情苦闷之余,也就错过了娶亲。”
他没有说的还有自从父母去世以后,更没有人替他张罗婚事,他自己又不善言谈,虽然连连落第,但依旧日日沉迷读书,连铺子里的生意都荒废了,更别说娶妻生子了。
林媛可惜地摇了摇头,这孟良冬虽然严谨但不至于迂腐,而且别看他已经三十多岁,却天生一副好皮相。虽然比不上夏征那帅气阳光的模样,但在一般人中也算是中上等了。这样的人若是在二十多岁时定然是姑娘们争相要嫁的对象,林媛猜想,当时的干货铺子,肯定也是日日有媒婆上门说亲的吧。
真是可惜了。
夏征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一边在铺子里慢悠悠地看,记下了铺子的大小方位,以便将来设计装修,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这铺子可都经营了十多年了,怎么说也是你爹娘半辈子的心血。你就忍心把它给卖了?不怕你爹娘晚上托梦给你,把你给臭骂一顿么?”
夏征说话向来直来直去,林媛被他最后一句给逗乐了。
孟良冬也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兄台言重了,双亲去世这么些年,倒是的确给孟某托过梦,不仅臭骂过,甚至还拿着鸡毛掸子打过。不过倒不是因为铺子的事,反而是因为孟某难以考取功名,让他们心寒了。”
林媛心里酸酸的,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哪里是他父母的意愿,明明是孟良冬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夏征自然也明白,低声嘟囔了一句:“鸡毛掸子算啥,爷的老子还扛着刀追过爷呢!”
因为这个铺子是卖干货的,虽然跟糕点铺子不沾边,但是怎么说也都是买吃食的,客源上不用林媛过多操心。而且,铺子里有不少现成的货架,虽然用了很多年,但是因为孟良冬的父母一直保护地很好,所以这些货架擦擦洗洗后还能接着用。
之前跟孟良冬盘算铺子的时候,林媛多给了他一部分银子,连带着铺子里的家具和干货也都要了过来。反正孟良冬以后是打算去学堂里当教书先生的,留着这些干货也是累赘,也就很痛快地都给了林媛。
就着林媛和孟良冬说话的工夫,夏征已经把铺子里的基本情况摸清了,当即就拿出纸笔来,刷刷写下了各种数据。什么店面多大多大,后堂多大多大,货架多少,各种干货又有多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林媛静静在一旁看着,说不佩服是假的,这夏征天生有一副做生意的好脑子。别看他方才只是随意地走了走,甚至还时不时地跟她说几句不着边际的话,但是做起事来真不是吹的。
看着他低头认真书写的模样,林媛突然想起了刚刚在福满楼听到的话,老烦说他爹让他回去赈灾,是不是就说明这家伙要走了?
明明非常讨厌这个狗皮膏药似的人赖在自己身边的,怎么突然听到他要离开的消息,心里会这么不好受呢?
撅了噘嘴,又想起了在马车上那不经意的一个意外,林媛的脸颊又开始发烧了。
伸手揉了揉脸,却觉得它愈发热乎了起来,未免夏征发现,林媛赶紧快步走出铺子,到门口去透气了。
这个铺子位于西街的中间地段,门前有两棵大槐树,正所谓门前有槐,升官发财。看来这孟良冬的父母对他的期待很高。
只是这两棵树愈发长大,已经有了遮挡住门店的趋势了,看来不把它们移开是不行的了。
铺子的两边是卖杂货的,生意一般。对面是个小小的饭馆,生意不错,不是吃饭点都有不少食客进进出出。斜对面是熟人,就是莫三娘的布匹店,生意还算不错,她来了这么一会儿了,都不见莫三娘出来过,显然是正在店里忙碌着。
反正也闲来无事,林媛抬脚就往布匹店走去,新房子盖成后,她还得需要不少床单啊被罩什么的,正好也可以挑几匹漂亮点的花布带回家。
哪知还没进铺子呢,就听得里边一个夹枪带炮的声音传了出来:“媳妇儿,你瞧瞧,喜欢啥就拿啥,娘给你买!别局着,娘心疼你,买啥都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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