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邵英雄脸色阴沉,端着重新沏上来的热茶,沉默着啜饮。
邵忠跟着沉默了一会儿,抬眼打量父亲,斟酌着开口说道,“父亲,玉儿已经不是昔日在邢都的那个不经世事的妹妹!此一时彼一时,玉儿在望县的地位稳固非常。她既是我们自己人,何苦跟她闹得这么僵?好好的,反而生分了!”
邵英雄此时也回过劲儿来,将茶盏放回红木小几,皱着眉头也有些懊恼,“我老了!竟不如以前沉得住气!谁知一开口就闹僵了?”
邵忠连忙开解道,“毕竟是玉儿,也不是跟外人说话,就连儿子也不曾预料到,玉儿的脾气竟然刚烈如斯?”
良久,邵英雄沉吟道,“想来当时不得已逃往西北,却将她一人留下,到底是伤了她的心。只怕心里还是在怪我!”
邵忠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这样说,心里极为震惊!他原本一直以为当时千钧一发之际,父亲定时无力估计妹妹,才不得不孤身潜逃。此时听出父亲话语中隐隐的愧疚之意,反而对邵玉的弃绝而去有了一丝理解。
他再想开解父亲,却讷讷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邵英雄便瞥了他一眼,嘴角一抹冷笑,含讥带讽说道,“阳儿本来对我言听计从,现在竟然被一个妇人支使得团团转!实在令我失望!你也一样,困守月亮堡十年,一无建树!成日里只会龟缩在后宅里与妇人嬉戏,都是不长进的!”
邵忠微黑的脸一红,更不好说话了。
“你与叶冲和老拐也吃过几次酒了,说说看,他们对目前望县的情势如何评判?”
邵英雄突然转了话题,邵忠吃了一惊,才知道自己这两个月来的行踪,只怕父亲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暗暗苦笑,少不得打起精神来应对。
“叶冲那人就是个锯嘴的葫芦!父亲也是知道他的,伯阳让他练兵,他就专心练兵,别的一概不管。”
“不管?股份不也拿了吗?怎的叫不管!”邵英雄枯干的双眼露出一丝轻蔑,“他如今是否对阳儿死心塌地?有没有从龙之心?”
邵忠连忙说道,“叶冲确实对伯阳十分佩服,那股份也是玉儿主动赠予的。他是个老实人,既得了恩惠,绝不肯在背后妄议。只表了一个人态,说是无论伯阳和玉儿有何种打算,他只唯令是从,绝无二心!”
邵英雄点点头,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老拐呢?他可是个人精!他对阳儿和玉儿的前路是如何期许的?”
邵忠摸摸鼻子,哂笑道,“您都知道他是个人精,还能问出什么来?只不过,他一直都对玉儿的农事手段赞不绝口,说是只要有玉儿在,多少土地都能经营,多少人口都能养活!”
邵英雄眉毛一抖,诧异问道,“你有没有听岔?他们当真都对玉儿这般推崇,而不是对阳儿忠心耿耿?”
邵忠便慎重地回想了一下,确定道,“儿子绝没有记错。他们对伯阳自然心服口服,但是言谈间对玉儿也是十分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