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有田淡淡一笑,宽慰道:“战争的影响无处不在,你以为在国统区就好过了?鬼子可正在国统区狂轰滥炸,每天都在死人的。”
孙大拿想了想,点头道:“生死有命啊,该是河里死,就死不在陆地上。可孟兄弟你想得长远哪,搞了这么一个避难所。鬼子再怎么厉害,也到不了这里吧?”
“小孟那脑袋瓜子,可是鬼jīng鬼jīng的。”柳无双因为女儿,因为外孙的缘故,对孟有田说话也客气了不少,“以前九龙堂有老营,便觉得够保险了。可这里呀,比老营还要保险好几倍。”
孟有田微微一笑,说道:“我最近这段时间就是在外面布置,争取让鬼子来不了这里。这么说吧,单单一个南山口,鬼子想过去,就非常困难。
孙大拿眨着小眼睛,他从孟有田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个意思,疑惑地问道:“孟兄弟,你是不是觉得土门村也不是那么安全,才预留了这么一条后路的?”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鬼子要是来扫荡,谁有把握把鬼子挡住?民兵,不用说;游击队,也不行;八路军,硬拼硬挡不是他们的作战方式。所以呢,土门村很可能会再经受战火,但损失的不过是房屋,人员呢,当然有躲避的去处。”
“那良岗庄呢?”孙大拿虽然胆小,但却不是傻子,孟有田对在土门村拒敌没有信心,那十里村也同样挡不住敌人,抛却了镇上、县上的家产,孙大拿又开始担心在良岗庄的财产。
“谁也不敢打包票,鬼子本来就是疯的。”孟有田模棱两可地说道:“但有一点,鬼子想长期占着村子,怕是很难。”
“不能长期占着,可退走的时候放把火也够呛。”孙大拿苦笑着摇头,“孙家大院可是有百年历史的老宅,若是毁了,我真是无脸去见列祖列宗。”
“这跟你有个屁关系,你祖宗还真够不讲理的。”柳无双吐出嘴里的一块鸡骨头,不满地斥道:“有能耐让他们显显灵,把鬼子吓跑不就得了。”
孙大拿被抢白得面露赧sè,咧着嘴苦笑不已。
“这个年月还考虑什么房子,担心什么列祖列宗?”孟有田喝了口酒,说话也越来越随便,“能活下来,不当汉jiān,也就对得起祖宗了。孙神医呀,你就少担心那些吧!其实担心也是白担心,你能让rì本畜生变chéng rén?不能吧!”
孙大拿讪讪一笑,说道:“象孟兄弟这样看得开的人不多呀,rì本鬼子——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来,喝酒。”
“喝酒,今天就说高兴事儿,不准扫兴。”柳无双端起酒杯,红光满面地说道:“我有孙子了,这些年没白熬,算是对得起凤儿她娘了。”
“是啊,您老这些年可不容易,把阿凤养大并教育chéng rén。”孟有田以为柳无双说错了,在旁打着圆场,“您老当上外公了,这以后可就安心了。”
“什么外公,不好听。”柳无双硬橛橛地说道:“我说是孙子就是孙子,阿凤可是一直被当做男孩子养大的,我把她既当成闺女,又当成儿子。”
这是什么道理,孟有田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喝多了,没听清楚。
“我对不起阿凤啊!”柳无双突然又伤感起来,晃着大脑袋,大手不停地拍着桌子,“一个女孩家,从小就没了娘,跟着我东奔西走,骑马打枪,出生入死,哪有个女人样儿。她的眼睛,唉,都怪我——”柳无双似乎要打自己嘴巴,但终于没打下去。
“凤小姐也算是苦尽甘来哈!”孙大拿缩了缩身子,生怕柳无双动作过大,误伤了自己,硬着头皮劝慰道:“象孟兄弟这样有本事儿,又有情有义的男人可不多见——”
“苦尽甘来?你是说阿凤以前跟着我光受苦了?”柳无双的眼睛有些迷离,盯着孙大拿问道。
“孙神医不是那个意思。”孟有田没想喝酒庆祝会变成这个样子,使劲抚着额头在旁解劝道:“他的意思是说,那个,是说阿凤以前是巾帼英雄,现在是贤妻良母,重新作回了一个真女人。嗯,就是这么个说法。”
见柳无双脸sè稍霁,孙大拿赶忙附和,“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凤小姐干啥象啥,骑马打枪,无人能敌;这嫁人生娃,也是一个顶俩。”
孟有田翻了翻眼睛,但见柳无双咧开了嘴,似乎这话很受用,也只好跟着干笑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