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确实无法尽如人意。但圣贤书上说的道理最起码是所有人都期望能做到的最好准则。能否做到是一回事,内心是否认同是另外一回事,二者不可混为一谈。每个人都应该有底线,无论出于何种情形之下,也不能没了底线。人一旦没了底线,只为自己着想,只为一己之私,那这世间还有什么希望?”
吴春来冷眼看着林觉,冷笑道:“小师弟嘴皮子倒是很利索,可惜这些话都是一些幼稚之语。我只问你,你若被人踩在脚底下,一辈子在烂泥潭中,还谈什么底线和希望?你想出人头地,不想一辈子寄人篱下,便要付出一些代价。有时候这代价便是让你放弃一些可笑的规矩,一旦没了这些规矩的羁绊,你会如鱼得水,得到极大的自由。而我则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不错,我确实受到了些谴责,夜深人静之际也遭受到自己内心的拷问,但我却从未后悔过,因为我知道唯有放弃一些东西,我才能得到想要的如今的地位和权力。你还不知世间的艰难,跟你说这些你未必能明白。”
林觉彻底的无语了,吴春来确实已经走火入魔了,或者说他已经豁得出去一切。不知道如此极端自私和利己的人,当初方敦孺是如何收了他当弟子的。但不得不说,吴春来是林觉见过的最为直接而且坦荡之人,即便他的人生观是扭曲不堪的。
“罢了,小师弟,咱们也没必要在这里辩驳谁对谁错,时间会给你答案。你可以认为我的作法是错误的,心里可以鄙视我,那些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也并不在意这些。我不想跟你斗嘴皮子,今日叫你来也不是来跟你斗嘴皮子的。我也曾跟你一样年轻气盛,心存美好过,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无论你说的多么冠冕,当现实压来,你或许比我还更加的不堪。”吴春来沉声道。
林觉轻吁一口气,点头道:“罢了,不谈此事。那么吴大人,你把我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自然不是来跟我斗嘴的,怕也不是为了跟我叙什么同门之谊的,你自己也知道,那是个可笑的理由。你我之前甚至都没见过面。”
吴春来沉声道:“你我之前确实没见过面,不过你的名字我却是早早便听说了。你很有些门道,这让我注意到了你。后来我才知道你是先生的弟子,你我也算是有些渊源了。此次花魁大赛,你更是让我大吃一惊,你很不错,我很欣赏你,这是真话。”
“大人抬爱,在下不敢当。”林觉道。
吴春来摆摆手道:“我话还没说完呢,虽然我对你甚为欣赏,但我却为你感到有些惋惜。”
“此话怎讲?”林觉诧异道。
吴春来负手看着门外夕阳下的景物,轻声道:“小师弟,我听说你有志于仕途,正积极准备秋闱大考之事。我想,以小师弟的才学,科举高中应该是不成问题。然而,你可明白,即便中了科举,却也未必能飞黄腾达。你知道什么事是最痛苦的么?便是你明明有本事,但却就是得不到重用,明明有抱负,却就是无法施展。那其实是人最痛苦的感受。有时候你宁愿自己不要考上科举,只当个平头百姓,或许那样反而开心些。”
林觉皱眉不语,吴春来的话看似有些矛盾,但却很有道理。人最怕是有了报负和希望,然后这报负和希望却又永远无法实现。这时候反而希望自己没有这些报负和希望为好。这就好比人有时候会羡慕飞鸟自由自在,羡慕猫狗无忧无虑,羡慕花木无感无识一般。有时候什么都不明白却比明白了还要痛苦,宁愿混混沌沌的无知,也比清清醒醒的痛苦要好的多。
“小师弟,才学固然重要,但人脉和他人的提携更重要。千里马可贵,但若无伯乐,千里马怕也是湮灭马群之中老死一生。千里马知道自己是匹宝马,却不得不跟在一群劣马之中同吃同跑不得奋蹄,那是很悲哀的。这个道理,不知小师弟可能明白?”
林觉皱眉想了想,点头道:“此言不假,千里马需遇到伯乐,人亦如此。不过我还是没懂大人到底要说什么。”
吴春来摆摆手沉声道:“小师弟,我要说的是,这世上有才学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但又有几个能有好的前程?论才学,你还能大过前朝的李白杜甫么?他们又如何?还不是终身郁郁不得志。所以才学并非第一要务,重要的是要有机遇和人脉,要有人肯为你铺桥铺路,引领你走向封侯拜相之路。在我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今日叫你来,便是要指点你一条明路。你我既有渊源,我对你又颇有好感,不忍见你美玉蒙尘良才埋没,故而才叫你来此。”
林觉翻了翻白眼,心中冷笑。吴春来说的郑重感人,林觉却半个字也不信,吴春来这话在林觉心中没生出半点波澜,甚至还让林觉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