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藏书楼,为何我来不得?即是来此读书,日日只听学上讲,便能学好了?”
陈酿惯听她的歪理,自知应对。
他只笑道:
“此话倒也有理。你要看什么,直让琳琅与我说,我自借来给你便是。”
七娘见他不吃这套,又辩道:
“我亦是太学生,这不公平!”
她这会子倒计较公平了!世上女子,也只她与朱凤英入过太学,那时却丝毫不言公平二字。
只是,陈酿自然知她闷不住。
从前在谢府,纵有姊妹旧友往来,她还日日想着出府玩乐。
如今太学之中,只朱凤英一人在侧,陈酿又不得时时相见,她哪里就能安分了?
他又瞧了一回她身上直裰,簇锦坊的定制,精巧合身,显然是早有准备。
陈酿拗不过她,若一味预览,只怕她再惹出事来。
他只得道:
“也罢,祁莨!好在无人认得。日后你若出门,先让琳琅来说与我知。我若不得空,你只乖乖待着,不许出门。”
七娘听他言语,眼神忽直直发光,像是做成了什么了不得之事。
她抿嘴笑道:
“若是酿哥哥得空呢?”
陈酿叹出一口气,轻轻笑了笑:
“那便寸步不离地看着你!”
七娘再忍不住,竟笑出声来。
陈酿忙做了禁声手势,七娘一瞬捂着嘴,笑声戛然而止。
他又正色嘱咐道:
“只一处,断不可独自外出。”
七娘丝毫不犹豫,端端地点了点头。她心道:谁要独自外出了,不是为寻酿哥哥,哪值得这一番功夫?
她又自顾自地笑了几声,正得意间,却猛想起朱凤英来。
“哎呀!”只听七娘忽道,“我忘了朱二表姐。”
陈酿蹙眉,这个蓼蓼,总在不停地给他“惊喜”!
“她也在此?亦是这般模样?”陈酿问。
“嗯!”七娘点头,“她眼下,叫‘冯婴’。”
“你倒是周全!”
他遂朝七娘额上轻轻敲了一记。
七娘猛地愣住,那一瞬,她只觉忽而回到了谢府。
那时,他还是她的小先生。
他们一同读书论文,他会为她,从瑟瑟亭折一枝白玉兰花,会彻夜陪她行过繁盛的荼靡架。
还会,对她说“无妨”……
七娘神情迷离,思绪飘得很远。
见她模样,陈酿亦痴愣地望着自己的手指。
如今,似乎不能再如此了。他不过,只是她从前的先生。
二人各有心思,却相互望着不言语。那样子着实怪了些。
陈酿定了定神,收回了手,只轻声道:
“我们去寻你二表姐,罢了,再送你回去吧!”
七娘木愣地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还未行几步,只见郓王站在前头书架旁,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七娘与陈酿相视一眼,心道不好,却也只得过去见礼。
七娘看四处人多,学着陈酿的样子,亦行揖礼。
郓王上下打量她一番,还未曾见过她这副模样。脱簪褪粉,素面朝天,倒也极是俊俏可爱。
他面色严肃,来回踱步审视,倒不急着言语。
陈酿亦看了眼七娘,怕郓王怪罪,正待解释,他却抬手阻止。
忽而,只见郓王嘴角斜勾,显出一抹深沉笑意来。
他直直看着七娘,问道:
“听闻,你如今叫‘祁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