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朱凤英回头看一眼,又捏了捏她的手。
郓王与陈酿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从前,七娘见着陈酿,早忙赶着迎上来。
怎的今日,反倒有些畏缩?
“蓼蓼?”陈酿唤道,只当她是寻常闹脾气。
七娘半躲在朱凤英身后,敷衍地嗯了一声。
朱凤英看看她,又看看陈酿,颇觉无奈。
她只朝郓王嚷道:
“大半夜的,你们来作甚?”
“王妃息怒。”郓王忙作揖赔笑,“见你不曾睡,我来看看。不知你们说悄悄话呢!”
朱凤英瞥他一眼,又指着陈酿:
“他呢?”
陈酿笑了笑,又推郓王一把,直直摇头。
他方道:
“惊扰王妃了。我与楷兄步月至此,他见月色正好,欲邀王妃同游。只是不知你是否已歇下,怕扰人清梦。”
朱凤英上下打量着郓王:
“你说陪的客,便是陈先生?”
郓王笑笑:
“来者是客嘛!”
朱凤英看了陈酿一眼,趋步至郓王身旁,只将他拉到一边。
她蹙眉道:
“赵楷,你脑子坏了?邀我步月,作甚么拉着陈酿?”
郓王憋笑:
“知莨弟在你这里。不拉着陈先生,莨弟只缠着你,我还不乐意呢!”
朱凤英掩面一笑:
“呸!什么歪歪扭扭的心思,偏不用在正途上!”
那二人兀自说些悄悄话,陈酿笑了笑,看着倚在门边的七娘。
他道:
“蓼蓼可是困了?”
七娘一愣,直摇摇头。
朱凤英看过去,自知七娘的心思。
二人才言及陈酿,她一时不知如何相对,倒也不奇怪。
她行上前去,挽着七娘,耳语道:
“不如趁此机会,你好生问上一问?”
七娘犹疑地望着朱凤英,只不言语。
朱凤英方拖着七娘出来,方道:
“干巴巴地步月,有甚么意思?”
“你待怎的?”郓王看着他。
朱凤英转而一笑,道:
“阿楷可记得,这院子里新挖了方莲塘。如今入夏,莲叶田田成阵。不如泛舟湖上,再置几盏清酒。既是赏月,亦是赏莲。”
郓王笑道:
“还是凤娘心思奇巧。”
陈酿与七娘自也欣然应下。
郓王屏退了船娘丫头,自撑一支长蒿。朱凤英靠在船头望着他。
他夜里衣着素简,未戴发冠,远远看去,倒真像寻常人家的采莲人。
满池莲叶生得极好,花却未开,只零星见得几点粉白的苞儿。
明月如玉,洒下清辉。时有夜风暖软,只道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七娘倚在船舱,举目望去,莲叶重重叠叠,翩然的一片绿波荡漾。
陈酿见她今日话少。
在席上如此,眼下,亦是安静娴雅的模样。
“蓼蓼,”他轻声唤,“可是有心事?”
七娘一怔,转头看着陈酿,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果然,自己不论做什么,想什么,似乎都瞒不过他。
“酿哥哥,”七娘忽道,“席上那首集唐,应是有更好的句子吧?”
她周身染着一股落寞,正如当时隔帘相望一般。
陈酿看着她,这似乎不像在讨学问,更像倾诉愁思。
他举杯浅酌,道:
“蓼蓼今夜,是叫我刮目相看的。”
七娘心下一紧,噗噗跳地不停,只不时偷瞧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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