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拿着铲子的人,对着一个坑坑洼洼的地方瞅了又瞅,“柳司马,您瞧这里如何?不过到时候咱们偷挖开个口子,万一填不拢咋整啊?要不还是别挖了吧?”
柳思维怒了,“不挖?不挖怎么彰显出咱们治水得力?你傻么?”
贺知春同崔九对视一眼,都傻眼了!
天下竟然有这么治水的人!简直是奇闻!
这个时候,一团牛粪袭来,直接扑到了柳思维的脸上,柳思维哇的一声,从马背上掉了下来,趴在一旁呕吐了起来。
只见一个穿着短打的老者,裤腿高高的卷到了膝盖之上,穿着草鞋,满脚都是泥。
“他娘的,你还在这里比比,这大堤若是垮了,咱们荆州便成一片泽国。你手下的这群府军,他们的家还在荆州,亲人还在荆州,堤一垮,就全完了啊!现在应该快点让府城里的百姓们转移到高地去,或者去岳州避难啊!”
柳思维吐了一地,气得直跳脚,“兀那田舍翁,一把年纪还是个破县令,还有脸在某这里大放厥词!荆州自东晋修了江堤,何时倒过?你不要危言耸听了!”
老者不理会他,只对着身后一个少年喊道:“陆县尉,快来看这里,这里鼓泡了,底下说不定有老鼠洞之类的,若是管涌了不得了,叫兵丁来夯实一下。”
贺知春这才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一脚深一脚浅的陆寻小跑着过来,他已经晒得黝黑黝黑的了,哪里还有半点贵公子的模样。
脚上的谢公屐全是一大坨一大坨的湿泥巴,正领着一队挑着小石子儿还有泥巴的农家壮汉艰难的跑了过来。
贺知春看得眼眶一热,是了陆寻正是来了荆州,没有想到又在这里遇见了。
那柳思维一跳脚,拦住了陆寻,“陆寻,看在咱们两家是姻亲的份上,某劝你一句,跟着那老头子混,不会有好下场的。老子见过的洪水,比你吃的米都多,如今已经入伏了,烈日将至,不多久,水就会退了去的。”
“鼓个泡就管涌?决堤?当自己是神棍呢?此次圣人派天宝公主前来,咱们若是好好表现……”
简直猖獗!
贺知春气不打一处来,当真没有见过世上有这等人!
陆寻一巴掌拍开了柳思维的手,“看在咱们是姻亲的份上,某也劝你一句,莫要继续作死了,崔御史正看着你呢!”
陆寻说着,对着贺余行了个礼,对着贺知春同崔九点了点头,往老县令那儿跑去。
柳思维一愣,转过头来一看,就看到贺余。
贺余在岳州当了几年刺史,同一江之隔的荆州司马柳思维自然是有过几面之缘。
他一看那高昂着下巴的红衣少年,再看站在他旁边板着脸的小娘子,心中咯噔一下。
长安城给的消息正是这样说的,来的御史乃是御史台第一铁嘴崔景行,喜欢穿红衣,鼻孔朝天,看到他就想打他就对了!
他们一行人中的小娘子就是天宝公主,不用描述,在人群中一看就能看出她生在富贵人家。
这不是正是!
所以他刚才的样子,全都被长安来使看在眼中了?
连他被人扔了一脸牛粪也看在眼中了?
柳思维稳了稳心神,走上前来,抬手就拜,“哎呀,崔中丞啊,某这正在训话,告诫诸君,想刚才那样子,是绝对不行的。不料鲁明府误会了。”
简直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