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庄亦谐一向不是勤勉早起的人,可他碍于面子不会让自己久等。
廷哥儿便在路上命人买了包子,特意给庄亦谐垫肚子用的。
在府中之时看到他没有喝茶,便知他的确是没来得及用早膳,空腹不宜饮茶。
庄亦谐吃得两腮鼓鼓囊囊的,廷哥儿虽不能说话,他也领会了对方的心意。
两人相视一笑。
到商不换的书房之时,总算没有迟到。
商不换已经在房中坐着了,因是下雪天气,他一向坐的太师椅也铺上了厚厚的毛毯。
给他见礼之时,庄亦谐悄悄朝他和廷哥儿的座位看了一眼。
上头果然也铺上了毛毯,一眼看过去便觉得暖融融的,他悄悄笑了起来。
这点小动作,哪里瞒得过商不换?
他微微抬眼,朝庄亦谐看去。
“雪大难行,难为你今日没有偷懒,竟然来得比先前还早一些。”
庄亦谐偷偷朝廷哥儿看了一眼,心中别提多得意了。
待要开口回话,商不换却再度开了口。
“只是你今日的早饭吃得太油腻了些,还是让小四儿端上茶来,先用一盏再读书吧。”
油腻?
庄亦谐一愣,而后看到廷哥儿给他使眼色,暗指他的嘴上。
他伸手一抹,果然抹下了一手的油!
糟糕!
方才在马车上吃包子,一时忘了擦嘴,竟然就这样跑进相府来了。
真是丢大脸了……
才进来时的满心得意,瞬间变作了沮丧,两人默不作声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小厮替他们把披风挂好,又在两人的书案中间多加了一个炭炉,另一个小厮端上茶来。
庄亦谐好奇地看了两眼。
“商大哥,你这儿的下人怎么换得这么勤?单是我来相府读书之后,已换了三四次了。”
廷哥儿正在整理书本,手却忽然滞住。
他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等着商不换的答话。
商不换隐约看了他一眼。
“我为人挑剔又不念旧情,所以身边的人总是常换,实在可意的才会一直留在身边。”
庄亦谐朝窗外看了看,想找到商不换实在可意的人。
可看了一圈才发觉,现在伺候他的这些人,和自己初来相府时看到的人已经完全不同了。
看来这些人,都不如他的意。
而负责给他们端茶的小厮,也从小一到小二,如今已经是小四儿了……
这话听起来无情,廷哥儿却觉得,这并不是说给庄亦谐听的。
庄亦谐天真明朗,心性疏阔,商不换待他一向也很好,似在尽力保留他的天真一般。
今日这话,却似窗外大雪一样寒凉。
幸而庄亦谐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商不换是顺口一说罢了。
他待下人不念旧情又如何?
没打没骂,调到别的地方去伺候,一样是出路。
只要他将来娶了自家的姐姐,待她能够时时念情便是了。
廷哥儿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商不换的衣袖上头。
青灰色的棉袍,不过是家常朴素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却极有气度。
那袍子的袖口处,绣着杏花和桃花的纹样,为素色的衣裳平添了一分生机。
那是庄婉仪最喜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