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映得他的影子在帐上,很高大。
青二十七将手在他的阴影中抚了一下。
她想起第一次被夜重伤后,桑维梓送自己到他身边,她醒来时,亦是这样,看他的影子映在帐子上,很高大。
是她失神忘了屏息么?帐中的人问了一声:“是谁?”
青二十七脸上一热,轻声道:“是我,青二十七。”
毕再遇急急地要迎出来,青二十七忙说:“别,别出来。我……不想见你的面。”
毕再遇呆了一呆,却也不勉强,走到帐边,与青二十七隔帐而立,柔声问道:“小糖,你怎么回来了?”
“这里又不是我家,何提‘回来’二字?”青二十七语气中有深深怨气。
毕再遇却笑了:“那,你怎么来了?”
青二十七赌气道:“这是你家么?我怎么就不能来?”
毕再遇说:“好好好,都随你。你想来就来,欢迎得很。我关心你、怕你遇上危险,你倒不识好人心,是和谁新学的这样带刺?”
他不但是宠溺,还有埋怨似的撒娇。要在以前,青二十七会觉得心里痒痒的,可目下却觉得恶心:
“你何曾欢迎过我?你向来就觉得女人就是个负累,时时刻刻都怕有女人黏住你,让你不得自由吧。”
“这是怎么说?”毕再遇语气里无辜之极,正是这明知的故问叫青二十七最恨他,可他还没完,“你今儿怎么了?为什么不愿见我的面?”
青二十七道:“你明知道我怕自己见了你的面,便再无法脱身。”
毕再遇轻笑道:“我哪有这么野鬼猛兽呢?你且进来。”
青二十七冷冷地道:“男女授受不亲。若我进来,便要你娶我,你还要我进来么?”
毕再遇呆了一呆:“干嘛开这不好笑的玩笑?”
说过不再为他流的眼泪终是从眼眶中缓缓而下,青二十七平静地说:“瞧你吓成什么样子。你撩拨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有一天会来这样问你?”
毕再遇不语。
青二十七嘻嘻地笑起来,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依然用很冷静地语调同他讲:“你无非是算准了我的性子,无非依仗着我……”她没有再往下说。
良久,毕再遇说:“你既这样认为,我亦无话可说。”
青二十七才是无话可说。言尽于此,确实无话可说。
毕再遇固然撩拨过她,也是她自己没用才会上了他的勾。
然而她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不接口,那还有什么可继续的理由?
青二十七深深知道,今夜以后,哪怕她和与他还如常般相对、相处,可是她的心,却全然不同了。
她已经做了她所能做到的极致,可这鼓了无数次勇气的最后一次尝试,却被他再次轻飘飘地挡了回来。
青二十七不是情感外放的人,亦做不到低到尘埃里去等待对方的一次无意回眸。
所以,够了。够了。到此为止吧。
青二十七实在也是很佩服自己,她居然没有转头奔走,而是如与自己全不相干一样说起新的话题:“其实这些天,拜你的梓儿所赐,我想起来许多过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