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撰玉低着头,含着胸,在野利昌元身后站着,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野利宝华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你身后的侍女我倒是看得眼生。”
说着,还慢慢踱步过来,一双不大的凤眼细细瞧着,身上带着一股很强的压迫力。
“娘!”
眼看着她就要凑近看清钟撰玉,野利昌元一急,喊住了她,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娘,我肚子疼!”
野利宝华的脚步果然一顿,但面上却毫不担心,只是说道:“肚子疼就去看大夫,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野利昌元急得满头是汗,说不出完整的话,身子却下意识得挡在了钟撰玉与野利宝华的中间。
糟糕。
钟撰玉闭了闭眼睛稳定心神,全身肌肉做好了戒备。
果然,野利宝华看着自己儿子的小动作,视线再次汇集到钟撰玉的身上。
“你刚刚在夸她厉害?”
野利昌元背后冷汗直冒,正犹豫不知如何回答,就听背后的钟撰玉上前一步,主动暴露在了野利宝华的视线之下。
“回夫人,婢子是今日新来的画师,适才小公子是在夸婢子的画技。”
“画师?”野利宝华眼中发亮,果然不再计较她行迹诡秘的事:“我是记得上报过来说有新来的两个画师,我还想着怎么还没送到我那儿去呢,你竟走到这里来了。”
钟撰玉装模作样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略显尴尬的说:“婢子适才落下了队伍,好在遇上小公子,才没有迷路。”
野利昌元在一旁点头如捣蒜,满脸真诚。
“那怎只有你一人?”
“夫人没有见到婢子的同伴吗?”钟撰玉满脸惊讶,视线却一直盯着野利宝华的鞋子,使她看不真切自己的脸:“许是她担心婢子,也脱了队来寻婢子吧。”
“没关系,这不重要。”
从知道她是画师之后,野利宝华的嘴角就一直噙着笑意,现在更是迫不及待地要带钟撰玉回屋:“不说这些,你快跟我来,今日天色尚早,正好给我画一副。至于昌元,有病就别乱跑了,赶紧去看大夫。”
“喏。”
钟撰玉行了个标准的西戎礼仪,低眉顺眼地走到野利宝华的身后。从始至终没有让她看清自己的眉眼。
“你叫什么?”
“回夫人,婢子叫小瑜。”钟撰玉不慌不忙地答道,这是黄煜禾为她安排的身份,此时倒也不怕她查。
野利宝华此时倒是没有怀疑她的身份,满脑子都是待会上画的事,故而满脸殷切地问道:“小瑜,你觉得我穿什么上画比较好?”
“……夫人姿容华美,自然穿什么都好看。”钟撰玉顿了一下,见她流露出不满的神情,随即补充道:“不过夫人五官大气美艳,压得住这些亮色的金衫红裳,穿着定更显夫人的气度不凡。”
她这么有理有据的仔细一说,听着并不敷衍,且正好戳中了野利宝华偏爱华丽的心理,野利宝华的脸色果然缓和,眼中透着满意。
直到几人走过条条大路,又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院子,到了野利宝华的院子时,她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有消退。
“你且先等一等,我去换身衣裳,让下人给你准备工具。”
“喏。”
钟撰玉一脸恭谦,弯着腰退到一旁乖巧等着,内里却十分煎熬,一双眼睛四处转着,希望能赶紧溜出去。
奈何野利宝华这守卫森严,光是屋前伺候的侍女就有十余人,想就这么出去怕是马上就会被逮捕。
钟撰玉收回视线,又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是最普通的大厅,没有什么稀奇的,只那主座上的虎皮柔光水亮,远远看着就知是上等的货色。
可惜不待她细看,野利宝华就换了一身衣服回来了。
这野利宝华是典型的西戎人长相,额高鼻挺,轮廓深刻,本是极好的长相,但其偏偏长了一双不大的凤眼,整张脸的留白就多了,不符合主流审美,若非她自身威严,定是撑不起这黑底红纹长袍的。
不过就在这一瞬间,钟撰玉想到了一个法子,准备冒一次险。
“不知西院可有厢房?”
许是这厢房有些敏感,野利宝华一听便落了笑容,正视着钟撰玉:“小瑜何有这一问?”
钟撰玉装作不知她的情绪变化,真诚地答道:“厢房连着的房间多,外有廊亭蜿蜒,纵深感强,夫人若以那为背景,定能画出夫人睥睨天下的气势。”
野利宝华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钟撰玉,屋内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
钟撰玉在心中默数了十下,见她还是没有说话,便踟蹰地原地扭了扭,一双手握紧衣袖,声音慌乱道:“不知婢子可有说的不对的地方?”
野利宝华本是对她起了疑心,但见她在自己的威压下不过片刻就慌乱不已,与那些侍女并不不同,才暂时放下了心,脑中回想起她刚刚说的话。
睥睨天下……
野利宝华眯起了眼,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
“是有的。但若是你画不出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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