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音吃力地望向众仙,还未动,一双手覆了下来,落在她的眼上。她陡然失了光明,只能听到靠着的胸前响起的微冷的声音。
“大泽山女君阿音,私放九尾妖狐鸿奕,即日起被禁凤栖宫,半月后剔除仙骨,剥除仙籍,禁足清池宫,不得再入仙妖两界。”
剔除仙骨?剥除仙籍?这惩罚不可谓不重,可又将她禁在清池宫,清池宫是上古神君在下界的殿宇,谁敢闯进,这等于迂回地保了阿音一条命。
风灵宫前,元启的声音沉沉响起,众仙怔住,看了一眼元启冰冷的神色,皆不敢再言。
元启未再多说一句,抱着阿音转身朝凤栖宫而去。
阿音仍在他怀里,眼上手温热干燥,明明带着暖意,她却如坠冰窟,只觉得浑身冰冷。
风灵宫的事儿早就传到了凤栖宫,宫里的仙侍们不敢靠近回来的两人,远远地行了礼就避开了。
元启一路抱着阿音入了内殿,他把阿音放在床上,就要将神力注入阿音体内替她疗伤。
手中的人微动,避过了他。元启的手一滞。
“你答应过我,不再动用寿元之力为人疗伤。你这性子,怕是我说再多,都没有用。”这声音让人嚼不清话里的深意。
元启说着,手未停,仍扳过阿音的肩将神力注入她体内,阿音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你要把我逐出仙界?”望着元启,仍是不敢相信。
见他不回,阿音小声地,却又像带了一点期盼:“阿晋,宴爽醒来过,她告诉我阿玖是被魔族附身,大泽山上发生的事真的不是阿玖的本心,我不是不顾师兄他们……”
“阿音,去清池宫吧,以后,好好留在那里,不要再入仙妖两界,也不要再介入两族的争端了。”元启却像没听到阿音的解释,突然开口。
阿音愣住,怔怔望着元启。刚才风灵宫前她以为元启是被众仙所迫,虽然难过,却不似现在。
她看着元启,才知道,他真是这么想的。
那双眼淡淡的,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情和宠溺。
“你要把我关在清池宫?”阿音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剔我仙骨?剥我仙籍还不够……”她昂着头,望向面前的青年,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你要把我永远禁在清池宫?”
元启不再看她,起身朝殿外走去。
“不是永远,这半月你就在凤栖宫里,剔除仙骨后,你身上不再有水凝兽的治愈之力,只是一只普通的仙兽,你体内的化神丹可保你万年寿命。从此以后鸿奕也好,大泽山也罢,仙妖两族的仇怨都与你无关,你好好留在清池宫,长阙会照顾你。等过个千年,世人都忘了这件事,你再出来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道阿玖是被魔族所控,还要把我剔除仙骨锁在清池宫?”阿音眼底满是悲愤。
她已经告诉元启宴爽醒过,就算其他人不信,他为何也不愿意相信?甚至决绝地对她惩罚至此?
“无论鸿奕是否被魔族所控,大泽山亡于他之手是事实。”
元启的声音沉沉传来,阿音无法辩驳。
“那你呢?你把我禁在清池宫,你呢?”元启即将跨出殿门的一刹那,阿音的声音传来。
不知为何,那一瞬,元启眼底现过一抹沉重的悲恸。可他的声音响起时,却淡得无悲无喜。
“我身负神责,自然要留在天宫,清池宫,我不会再回去了。以后,你……”他脚步顿了顿,“好好保重。”
玄衣神君冷漠的背影在殿外渐行渐远,阿音无力地垂下头,心底一片荒凉。
“殿下……”凤栖宫外,长阙等着元启出来,远远见他脸色苍白,他默默跟在元启身后,几番隐忍,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殿下,您怎么不把真相告诉阿音女君,要是她知道……”
元启兀地转头朝他看去,眼底是斩钉截铁的命令:“不准让她知道。”
这声又冷又厉,全然不似元启向来的性子。
“鸿奕回了妖族,但他体内的魔气随时有可能将他控制,他已经晋神,若再被魔族所控,太危险了。明日我就去狐族一趟,把鸿奕带回来。经过此事,魔族已经惊动了,我们只能先发制人,将魔族现世的真相昭告三界。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妖界是否和魔族有所牵连,妖皇和森羽都不能信,我能做的只有在姑姑回来之前凝聚仙界的力量。以后的事……”元启声音意味不明,“只能交给姑姑了。”
“殿下!”长阙却比寻常人更通透,他顾及的不只是仙妖之争,这段时日看两人相处也知道这对师兄妹的情感不寻常,“你如此珍重阿音女君,为何不告诉她,若是女君她也是这样待您,那将来她……”
“所以,她不该知道。”元启打断长阙的话,他回过头,看向凤栖宫的方向。
“让她去清池宫吧,三界纷纷扰扰,从此以后,我也好,鸿奕也好,都和她无关。她本就是一只逆天而生的水凝兽,若不是我在禁谷强行将她蕴养出世,这一切,她都不该面对。如今,我还她一世安宁,也好。”
元启最后望了一眼凤栖宫,转身朝景阳宫而去。
长阙望着元启远去的孤寂背影,不知为何,眼底竟盛满悲悯。
一日后,森羽带着重伤的鸿奕回到了静幽山。他对鸿奕身上狂乱的神力无能为力,狐族只好把鸿奕带到了后山梧夕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