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的路途也不算简短。少说一个白天都用在赶路上了,往返都是要这么久,到底是因为边泽夫妇没有购置私家车。
家里不是没有钱,一来是要留作积蓄,二来是夫妻二人向来勤俭。
边泽的壮年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攒够给边宁买房的钱,一个是购置一些稳定的理财产品,以供将来养老。
第一个愿望已经差不多了,边泽决定在儿子成年的时候送他一个惊喜。
至于第二个愿望,是他为退休生活做准备,他和郁姝宁约定好去开一家冰室,在某个不知名的热带岛屿上,边泽是害怕经营不善,到时候他俩怕是连饭都吃不上。
这次回乡,倒不是单纯为了父子谈心,边泽本就打算凭吊亡故的双亲,所以除了换洗衣物,还额外备了元宝纸钱。
现在的人愈来愈不重视传统,边泽也说不好这种传统是否还有存留的必要,或者等他死后,边宁不会为他扫墓,边泽一直是想着把骨灰撒入大海或者江河里的,生前爱吃鱼,死后也不当吝啬,给鱼虾做养分也是好的选择。彼时,留给边宁一个灵位,一间无人打理的冰室,或可用来追思。
乡下的老屋便是边盛留给边泽的,久无人居住,四处积灰,二楼阳台的窗子也不知何时碎的,玻璃裂口是个尖锐的四边形。四处空寂,院里的盆栽死干净了,只余盆,盆里的土覆盖着一层失水的暗黄苔藓。
只有门前的刺槐树还活着,尚且还没死。
路面和院子地表的水泥都更开裂了许多,兼有一些顽草生长,那个菜园子荒废多年,长草能有一臂高,在冬日里蔫耷耷的,黄焦焦的,看着分外凄清。
边泽一家经历长途旅行,颇有些身心俱疲。眼见这般景象,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想感慨两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郁姝宁见丈夫虽不言语,精神却有悲伤的意思,任谁见到故居变成这番模样,也会感到悲伤的,老屋子像是有魂魄,死去了也存留一股意气,把残垣断壁露给故人看的话,就像曝尸荒野,边泽现在如同是望着莽原上的腐烂的尸体,愣怔着,心里若有所思。
边宁也是肉体凡胎,疲惫是免不了的,只不过在车上小憩过,休息得不错,他主动担负起清扫的任务,率先去把老屋的几间卧室都收拾出来,边泽要来帮忙,不过被儿子拒绝。
边泽安心享受自己血脉子嗣的奉献,在这样的老屋里,古老的宗族灵魂似乎还在熠熠生辉,边泽和妻子站在门外,看着村庄,也看着田地,看着远处的丘陵,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心情。
村里少有人居住了,多是老一辈,边泽那一辈的人里,基本也不再驻留,皆随时代的潮,涌向城市。边泽的返回是没有声息的,不过照例应该去拜访一下各家各户的老朋友,老乡亲们。
李三儿,他是边泽很好的朋友,他没有走,边泽再见到他是在不久后,天边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暮色里的李三儿看着老了很多,老得不行,太阳光照出他的脸庞的细节非常丰盛。一个是城市人,一个是乡村人,一个像瓷器偶像,一个却像干枯树皮。
两个人见面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哈哈大笑,互相拍拍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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