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隋和二叔在书房里捣鼓半天,他把金条留在了书房,让金条戴着口罩和藏獒的雕像相依相偎。
二叔晚上非要和我在一张床上睡,他说想要和我学学少年郎的不知愁之味儿,是打哪里散发出来的。
我给二叔讲了乔钺,讲了他的初恋体委,讲了乔钺现在的狡兔三窟的爱情,又讲到他怎样抄作业。
乔钺摘抄作业是我见过最拉风的人,他的技巧娴熟到会使悬崖上的老班怒发冲冠,不惜破坏温和的形象,俯冲下来,利爪放到乔钺肚皮上,数着他呼吸次数,等他心衰。
那天我在老班的小办公室装订班级考勤手册,突然听到老班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抬头看刚进来的老班,看他脸上奇怪的表情。
他把乔钺的几科作业本摞在一起,然后很认真的说话,让我去请正在操场踢足球的乔钺。
“老班好久都不管我啦,怎么突然抽风了。”乔鉞咧咧没完的大步跟在我身后。
“你的几科作业是不是都是临摹的?”乔钺的大耳朵在我眼前支棱起来,眼睛傲气的斜了我,这默认的模样真是没谁了。
我感觉他这态度是心虚,他今天交上去的作业肯定都是按名家手笔摘抄的,整齐划一。
老班已经习惯他的技巧,越是工整,水分越多。
乔鉞理直气壮的晃晃脖子上的大方头,一些酸味的水滴凌空奔放到我的脸上,嘴唇上。
他对我呲呲牙,顺便从我手上接过去为他准备的矿泉水。
“我就是没有启动大脑,这动手就能完成的事儿,何必浪费脑细胞。”乔鉞鼓吹自己抄写的技巧时,脸色及自然。
这种吹嘘的精神显得乔钺高大,我被他这股子勇敢震撼,看他的眼神露出嫌弃,这神兽已经是高三的孩子啦。
心里却实实的想,我咋没这个胆呀!
每天就想离家出走,咋就不能在苗小娟,我老妈面前这么牛一次呢。
谁知到了老班的办公室门口,乔钺就变了。
我在门口目送乔钺,见他贴着门进去,尽量把自己的上身向后仰,平移的脚丫和大闸蟹上锅时一样,迸发出眷恋人间的火花。
“乔钺,解释一下,字迹这么工整是要参加什么比赛吗?”老班说这话时,手上的工作一点也不耽误,他在装订老师对学生三年里的评价表格。
老班叮叮当当的敲打,工具也样样俱全,钳子,锤子都很新鲜。
“老师,我写的太工整啦,是为了让老师们看得清。”乔钺见那些家伙事,就在心里发出狐狸掉陷井里的声音,他感觉到老班今天情绪不好。
乔钺刚才趾高气扬的方头大耳朵,突然箭矢般落地,他此时躬身哈腰的变成了小猴给大猴挠痒。
“乔钺,你今天的作业一共交上来几本?”老班的语气里突然升高寒意,他的脸上竖起冰冷霜凌,嘴角上两根寒峭的纹路更是像是嘲笑。
“都交了,老师您别生气呀。”乔越感觉自己刚才喝下去的矿泉水,把智慧从头冻在了胸口,怵的周身冰凉。
乔钺的智慧被老班没有拿起的锤子,一节一节的垮掉,他知道老班真生气了。
“都交了,我看到了,我问的是你的作业,我看到你交的都是别人的作业嘛。”老班把乔钺的作业本“啪”的摔给乔钺,几个作业本匀称的撒开成孔雀开屏。
“乔钺,你认为你的人生路上,每一次起步都可以寻一条捷径吗?”老班训他话时,乔钺把头低下,瞭了门外一眼。
门外,我和刚刚赶来的班花贴着墙站好,班花的呼吸收进腹腔,像是一条小眼睛的苗条壁虎。
“乔钺,你觉得女孩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什么?”老班转移了作业话题。
“老师,您是知道的,那些作业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上面写的什么,现在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完成作业的。”乔钺很委屈的嘟囔着。
乔钺说的是真的,他的物理成绩是选择理科唯一的强项,其他的文化课在文理科里都是一家亲,分不出谁高谁低,也可以说没有高,都是低。
“好,你不回答,我替你说吧。”老班好像知道门外不只有我一个。
“女孩喜欢你,是你的善良,是你做人仗义,是你做事真诚。”老班语气里有些伤怀,听得门外的我心里突突的跳。
我很想听到这样的评价,对于我自己,我是迷茫的。
我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究竟为什么学习,学到的这些东西又用不到今后的工作里。
高中的学习很枯燥,大人们也不理解我们,以为一套九十分钟的题五十分钟就能搞定。
他们总能拿出自己的那一套管理我们,总是忘了我们不是他们。
二叔听完我的牢骚,胳膊垫在后脑勺下,看着绿色窗帘被月光照射的更阴暗。
“后来呢?那个孩子会写作业了吗?”二叔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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