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南秧隐约记得,在她和白云棋大闹一场之后,白云棋在离开之际,曾神色复杂的丢下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然后,便扬长而去。
既然不是她想的那样的,那事实究竟是怎样的?
陌南秧想让白云棋讲给她听。
面对陌南秧的不折不挠,白云棋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可往事那么长,灾难那么多,悲伤又那么大……究竟要如何讲起,才能把它讲清楚?
“哈……”白云棋满是自嘲的一笑,她用手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想要讲些什么,可开开口,嗓子里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呜咽——那过往的罪孽太深,她需要酒精给她壮胆。
于是她拎起那瓶放在布满枯草与落叶的地上的葡萄酒,不管这酒有多涩,也不管这夜色有多凉,一仰头,生生把剩下的那大半瓶酒,全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我第一次遇到秦慕泽的时候,是高一刚开学的时候。”白云棋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渍,头微低着,被葡萄酒染得尤为红艳的嘴唇,勾着一抹撕心裂肺的笑:“那个时候我因为家世的原因,经常跟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的,我老爸每次见我遍体鳞伤的模样,非但不心疼,反倒骂我学艺不精,活该被人打……”
别人家的大小姐,都是爹疼着,娘爱着,身后还跟着一群唠唠叨叨的,上了年纪的奶妈,教她们礼仪,给她们梳妆,可是白家不是,黑|道出身的白老爷子,不仅对自己的儿子相当的苛刻,就连自己的女儿,也早早的被剥夺了作为一个女孩子,本该拥有的软弱。
“不许哭了!你是我白景天的女儿!不过是摔了一跤,有什么好哭的?站起来,继续训练!”
“既然身为白家的人,就要有白家人的样子!你是白家的大小姐,更要起带头作用才是!习武那么差,像个什么样子?”
……
因为特殊的家境,白云棋的童年,没有小巧玲珑,五颜六色的裙子,也没有各色各样,可爱精致的洋娃娃……有的,只是无休止的训练,还有真枪实弹的格斗。
受伤了,没有人会过来把她抱进怀里问她一句疼不疼,也没有人会过来给她上药,在父亲和哥哥的眼里,这点儿都是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有人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潜移默化中,她也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这样一直不痛不痒的活着,直到遇到了秦慕泽。
“那天,被我教训过的几个小流氓想找我报仇,就找了一群兄弟放学堵我。”白云棋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讲着,她的头微低着,额前的碎发在她的脸上打下一大片阴影,她背对着月光,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其实,真的讲起来的话,这段在记忆里曾被不断美化的相遇,不过是一场再俗套不过的英雄救美,只不过这一次,英雄是真英雄,美人,也是真英雄。
白云棋的头,低低更深一些了,像是不想被陌南秧看到她此刻的表情一般,她别过头去,只留给陌南秧一张被碎发遮了一般的侧脸:“后来……后来秦慕泽路过,见他们一群人欺负我一个,于是路见不平,帮了我一把。”
再次回忆起那段时光,白云棋悲凉的眼底,终于浮现出几抹温柔来,她直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那时的每一个细节:她寡不敌众,险些要载到那群王八羔子手里,谁料在这个时候,远方响起了警笛。
小混混们瞬间吓傻了,还没见到警车就丢下手里的凶器落荒而逃了,她正疑心警车怎么会突然开到学校附近,那个眼眉如画的男人,便慢悠悠的从墙角走出来了。
“这招还真是屡试不爽啊。”少年把玩着手里的老式录音机,染笑的眼角,好看到不可方物。
“他用一盘刻有警笛声的录像带,把那群龟孙子吓跑了。”白云棋解释着,说话的语气,平缓了许多。
用警笛声吓跑了流氓?听到这里,陌南秧撇了撇嘴:记忆里,她好像也用过这一招,救了一个被人打得很惨的小男孩儿,不过那男孩是谁,她不记得了。
而且那时候她用的是手机铃声,不是录音机……说到录音机……秦慕泽一个高中生,为什么要带着录音机上学?他在搞音乐?
陌南秧正胡思乱想着,忽而听到白云棋苍凉的笑了一声,她回过神来,抬眸看向白云棋,却看到一向强悍的白云棋,此刻眼角竟有泪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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