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炎黄三年十一月二十日,朔风凛冽。
秦大石爬上望楼,拿着千里镜向西部边境观查,在徐州的北部,忠义军已经大张旗鼓地集拢起来,说是防止蒙胡冬季南下骚扰,故此,对于徐州来说,最大可能的对手便是来自西面的金国。
忠义军顶住北方的蒙元,近卫军击败自西而来的金国,乘隙攻入中原,这是李邺等留在临安的将领所组成的军事参赞署提给赵与莒的方案。在赵与莒的兵制改革中重要一项,就是在中枢枢密院下设军事参赞署,主官相当于枢密副使,署员并无定额,但一定是在边疆立过战功的武将。设军事参赞署的理由当时对众臣说得非常清楚:一是天子即士大夫未必通晓武事,须得武人参赞谋划,免得国朝以阵图授边将之陈弊;二是边疆武臣立有卓勋,理应入京荣养,转为文职或不适合,可入枢密院为军事参赞,也是保全勋将之意。说简单些,就是赵与莒自家承认指挥打仗是外行,所以要有内行为顾问,同时为防止武将功高震主,以这个勋高爵重却无实际兵权的军事参赞署参赞之职,保全立功武将的身家富贵。
这虽然不是从根本上解决了有宋以来猜忌武人的问题,但却大致上排除了外行领导内行,导致前线将士因为朝堂中天子与文臣的胡乱指挥而溃败的事宜。这次准备与金国的大战,便是军事参赞署第一次为天子谋划,那些军中宿将原本因为兵制改革而失去了亲自领兵机会的,自然不会浪费这个在天子面前展示才能的机会,为制定这个策略,少不得唾沫星子与污言秽语齐飞,便是李邺这样年轻的晚辈,也没少在这般会议上骂娘或被骂娘。争论了足足三日,才拿出这个有限反击战略,交给边境的秦大石来执行。
当然。在这个有限反击战略之后,还有好几个为应付战局出现意外而拟定的变化方案,赵与莒给秦大石的密旨中很明确地说了,这些应付方案,才是秦大石应该准备的方向。
其中关键的一条就是击败金国后如何反攻入金国领土,从这份方案来看。天子匡复中原地决心已经下了。
西北方向的天际,一块猪肝色的云倒垂于野,按着古时的望气之说,这种云便是战云,意味着大战即将爆。
秦大石将视角移向那朵猪肝色云之下,那边是金国人树起的土墙,土墙将宋与金分割开来,土墙这边是整整齐齐的阡陌,那边则是大片大片地荒地。在望楼对面。金国的望楼同样存在,想来此时那上边也有金国将领在往这边观看吧。
如今秦大石并不在徐州,他身下便是最靠近两国边境的一座新城青龙堡。这原是一个集镇,自宋国夺取徐州后便被废弃了,前年开始修建城墙,有混凝土的帮助,进度倒是挺快,虽然比起土夯城,这座城未必更加结实,但不动用攻城器械的话,只凭借人力还是很难攻破的。
当初为建这城时两国还生过一段争执。金国以为既是两国息兵盟好,这建城便是缺乏善意的表现。宋国则说金国在边境修土墙在先,宋国自然也要有对应举措,这种嘴皮子争执最后的结果总是不了了之。无论金国愿不愿意,它若是还想进攻徐州,这座青龙堡便是必争之城。
否则的话,金兵绕过青龙堡,直逼徐州城,那么青龙堡里地宋军就随时可以威胁金后的补给线。逼得金兵在徐州城下进退不得,除非金国能一鼓拿下徐州。但徐州城池远比青龙堡更为坚固高大,准备措施也更为充分,拿不下青龙堡,如何能拿得下徐州
因为是军镇地缘故。青龙堡里几乎没有什么平民百姓。便是少数为军队服务地百姓。前几天也悄悄转移走了。
今日又无动静
观望许久之后。秦大石放下千里镜。有些担忧地想。
他现在怕地不是金国人攻过来。而是金国人不攻。若是金国人能忍下这口气。真地不攻。那么宋国便只有主动去攻金国。双方之间地盟约。就是宋国主动撕毁虽然这在国家关系之中算不得什么问题。可是赵与莒还是希望自己这边能站在道义一方。以有道伐无道。才是名正言顺。
必须承认。百姓们欢喜地都是安生地日子。即使以赵与莒现在地声望。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间便将大宋百姓变得好战富有攻击性。若是金国背盟弃信来打宋国。也就意味着大宋百姓地安生日子要被金国破坏。百姓们群情激奋下。当然对宋国反攻金国踊跃支持。无论是物力人力都好调动得多。相反。若是赵与莒主动挑起战争。这种支持则未必如此坚决了。毕竟百姓都是现实地。他们担心打仗会让自己地父兄丈夫儿子伤亡。担心战后重建会让自己身上地税收负担更重。担心光复之后自己地工作生计被中原更便宜地劳力所取代。
赵与莒可以感受得到。在他穿越来地那个历史上。美国总统罗斯福面对国内孤立主义时。珍珠港事件对于他来说是多么及时地事情。
战争的预兆并不仅仅是天际的那朵云,事实上从三天前起,秦大石便没有接到任何来自金国的消息,连赵子曰收买了地金国沿边将领,也一夜之间都失去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批新来的将卒,据说是学着大宋的规矩,边疆换防,他们与河北西路完颜陈和尚领的大军交换了防区。
这种障眼法岂能瞒得过有所准备的人
但这同时,秦大石又隐约有一种危机感,他总觉得,自己,还有临安的军事参赞署似乎在哪方面有所疏漏。他最初怀疑的是忠义军处,比起近卫军,忠义军的战斗力确实让人不怎么放心,不过现在蒙胡也不是铁木真时让人闻风色变地蒙胡,数十万忠义军胜或许不可能,可守住一时。等待扫平金国之后地援军还是应该做得到的。
既然变数不是来自于北边地忠义军防区,难道是淮西的真德秀防区亦或是荆襄地赵葵防区或是汉中防区
在秦大石满心不安的时候,襄阳城中的一处民宅中,一个年轻的儒生轻轻敲打着桌面,在他对面,赵景云自己给自己斟茶。
战事若起。只怕那个敲打着桌面的年轻儒生叹了口气,指了指北面:曼卿兄,你果真想去看看么
自然想去的,前几年,我曾去过楚州和徐州,去年又去了川蜀利州,唯有这荆襄之地,虽说一直想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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