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回到家时,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
陆廷铮推在门上的手顿了顿,视线朝卧室方向看去,那儿,透着暖黄色的灯光。
他今天在别墅跟医生讨论了后续的治疗方案,本来中途想回来看看她,但公司又临时有会议要开,一来二去便耽误到现在了。
最近的确很忙,忙到,都有些疏忽她了。
他轻手轻脚的换上拖鞋,随手将手机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朝着卧室方向便走去,越走近,心越软,像是朝着可以将他融化的篝火。
时至今日,他才又重新体会到家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他母亲去逝过后,已经隔绝多年了。
“一手食指指一下对方,然后竖起大拇指弯曲几下……”
才走到卧室门外便听见里头隐约传来电视的声音,陆廷铮听见声音后倒不急着推开门了,他走到虚掩的门缝处朝里头看了一眼。
黎昔似乎才洗过澡,披着一头湿润的头发,身上穿了件柠檬黄的贴身无袖小t与同色短裤,这颜色,很衬她肌肤的娇嫩。
她跟着电视里的人动作着,不时比划,学得认真而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动静。
她……她在学哑语。
在意识到这件事后,陆廷铮原本要推开门的动作生生止在那儿。
“一手指一下自己,然后握空心拳,虎口贴在嘴边作喊话状,再作名字中每个首字母的手语。”
“这个动作是在向人介绍你自己叫什么。”
“请多关照就是双手摊开掌心向上,平转向腰部一侧,像服务员邀请客户‘请往这边走’的动作一样……”
“……”
黎昔每一个动作都认真照着电视里的示范那样去做,直到做到平转向腰部一侧的动作时,才堪堪看见不知在卧室门外站了多久的他。
他在看她。
原本在打手势的手因为他的注视而不自然的垂下,她尴尬的先上前将电视关了,然后重新看向他,“你吃了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将自己才学会的哑语打了个手势,一手伸食、中指,由外向嘴边拨动,模拟用筷子吃饭状。
她眼中的关心明明那样明显,可为何他看在眼里却有种心都糅碎了的感觉。
他很想在那一刻走过去抱住她对她说,别学哑语了,好吗?
即便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听见声音无法与人沟通,没关系,他不介意,但他就是不想她去学会如何以聋哑人的身份跟人交流。
“你在学哑语?”
可是,心里强制压抑之后,他只是很轻的走过去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看了一眼被关的电视处。
黎昔与他之间已经可以不需要交流只凭眼神便能会意的默契了。
她因他吻他手的动作而稍感放松,那种被他撞见自己在学哑语的紧绷感跟羞怯感也转瞬消失。
她乖静的看着他,点头,“我觉得我得学会一些,说不定以后出门能用得上。”
听到她这句话后陆廷铮深闭了下眼,呼吸也凝了,但这一切被他拥抱着的她都没有看见,只听见他嗓音有些低沉的问了句,“你今天自己去医院了?”
以前都是他陪着她去的。
黎昔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忙推开他眼神纯净而坚定的劝慰道,“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说这句话时,还没有关系的对他笑了笑。
他用力拥紧了她,眼睛静静的看着她身后的浅蓝色窗帘,帘上,倒映着她纤柔的影子,是那样的单薄,无肋。
“以后我陪你去。”
她好像听见他讲话了,因为她耳朵感受到了他讲话时的气息,热热的,令人安心的。
原本环抱在他背上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
她想问他刚刚跟她讲了什么。
但又难以启齿。
就算是同床共枕过的爱人,在她如今失聪的时候,也不好意思问清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怕……问多了……也会招人烦。
原本人生了病之后真的会变得很脆弱,很敏感,但又偏偏要比之前活的更勇敢,坚强,至少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她有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