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拐觉得今天火候够了,便打算离开。
“老爷子,您好生思量一下,我明日再来。反正老夫人腿折了,一时也闹不出什么事情来,也就最多是您老耳根子不清净。您慢慢想吧,我过些天再来听您的回信儿。只不过,您可真要掂量清楚,这事儿还真不赖主公和夫人。实在事关望县前途,否则我也不敢跟您较劲儿不是?”
说罢,老拐大大咧咧地走了。楚昭南的神情倏然转冷,盯着他的背影,脑子里却想着他方才说的话。内涵太丰富,他做过文官之首的大脑迅速运转,便总结出几条来。
其一,望县之事大有可为;其二,望县的既得利益者绝不肯让自己掺和进来;其三,宁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宁可被人戳脊梁骨大骂不孝,楚伯阳也不肯对自己这个亲生父亲松开一道口子,却不一定是因为他本人——而是因为楚白氏!
想清楚这些,他越发沮丧起来,阴沉着脸去到卧房。
楚季燕还在温言细语地劝解楚白氏,“母亲,女儿亲自侍奉您汤药,不比奴婢们粗手笨脚地让您舒适些吗?”
“哼!这有什么用?老娘被人踹那窝心一脚的时候你难道还能替我受着吗?你兄长呢?我伤成这样,他也不知道来请安,生他出来有何用?他要还有一点孝心,就该替为娘去找他兄长理论,去找邵忠替为娘报仇……”
“你成日里胡说八道些什么?”楚昭南气咻咻地走进来,坐到远端的八仙桌边,“燕儿服侍你尽她的孝心你不满意,怀儿是一个文弱书生,你却要他去找身为将军的邵忠替你报仇?那邵忠就是个疯子,伤了你一个不够,还要让怀儿也吃苦头吗?”
“哐当!”楚白氏把药碗摔在地上,药汁溅的满地都是,还把楚季燕的一身家常月白府绸百褶裙给弄脏了。
楚白氏瞅了被溅污的月白裙一眼,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老娘我还没咽气儿呢!穿成这幅素净模样给谁吊丧呢?”
楚季燕委屈地小嘴儿一瘪,差点就哭出来了。楚昭南叹口气,疲累地挥挥手,“燕儿,你去歇着吧!这里叫下人来收拾!”
楚季燕委屈地福了一福,细声说道,“母亲好生安歇!”
她刚出门,楚昭南便压低声音埋怨道,“燕儿如此乖顺,你何必总是拿她当出气筒!非要到怨恨你的程度,你才肯悔改吗?”
“怨恨?”楚白氏忍着腿上钻心的疼痛,倏地一下便暴怒起来,“她敢?你以为都像那位教养出来的儿子一样,连你这个生身父亲都不放在眼里?对我这个母亲还敢殴打行凶!我白氏可调教不出这样的狂徒!”
“够了!你有完没完!若不是你胡搅蛮缠,我自己儿子的府里我何至于如此没有体面!”楚昭南终于忍无可忍,冲着楚白氏大声呼喝起来。
“呵!你现在倒怪起我来了?”楚白氏对他完全没有一点畏惧之心,拿一双鱼眼珠般的浑浊眼睛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