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郎的婚事上,众人皆是真真切切地替他高兴。纵使朱夫人初时有怨,见尘埃落定,也只得作罢。
唯有五郎自己,几月来,却是最糊涂的。
与何斓相识,不过是上元节的事。一年不到的光景,她竟骤然成了自己的妻。
对于何斓,五郎似乎并不排斥娶她。
或许是习惯了她对他的好,或许是习惯了她的出入相陪。到底,她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娘子。况且,与她成亲,总也好过素未谋面的蔡三娘子。
何斓虽算不得绝世美人,却也占尽温顺二字。自成亲以来,她日日早起请安,人又谨慎知理,实在无半分不妥之处。
如此,三朝回门之日,谢府自然给足了她面子。除去应有的回门礼,老夫人又着意添上许多。
五郎待她亦颇是上心,如今既为夫妻,自然与从前不同。
何斓正待上车,又回头望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回门礼。有些东西,她从前连听也不曾听过,眼下竟能随意赠人。
到底是不同了!
她带着满意的笑,又含情脉脉地看五郎一眼。五郎亦微笑相对,扶她上车。夫妻二人遂朝何学士府去。
何学士府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自打媒人来说,何学士便成日地想,自己祖上究竟积了什么德,方能得此贵婿!
谢府的车马方至,只见何学士与何夫人端端而立,亲自于正门相迎。仆婢两排,分列左右,虽没什么气势,倒也是诚心诚意。
五郎方扶着何斓下车。
只见她已换做妇人发髻,头上一支卧凤点翠步摇极是华美,还坠着米大的珍珠串。行动间,柔光细细,是极考究的功夫。
又见她裙摆飘飞,正一条五彩菱花绡六破裙,玛瑙禁步轻轻压上,眼见着便是世家风度。
何夫人见此,满面堆笑,趋步着就要过来:
“小娘子可算回来了,瞧瞧这一身的气度,果是与从前不同。尤其这支点翠步摇,我可是连见也没见过呢!”
何夫人的为人,初一早与五郎抱怨过。她这会子来巴结,只怕晚了些。
五郎与何斓遂相视一笑,他只道:
“这是宫里淑妃姐姐赏下的,不比市井之物,难怪夫人不认得。”
这般言语,只呛得何夫人说不出话,她讪讪一笑,只低着头想要去扶何斓。
何斓忙朝五郎身后退了退,五郎遂道:
“岂敢劳烦夫人,斓儿自有丫头的。初一!”
说罢,初一亦挺身向前,护着何斓。
何夫人又吃了个哑巴亏,这分明是说她连个丫头也不如!若在往日,她早上手打何斓了,偏偏她如今是谢府的人。
真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想这小蹄子,竟有如此造化!
夫妻二人亦不再理她,只朝何学士去。
端端行过礼来,五郎方正色道:
“岳丈大人,日后便由小婿护着斓儿,还请岳丈大人放心。若有不妥之处,岳丈大人只管教训!”
五郎最是嘴甜,何学士激动得喜极而泣,老泪纵横,忙抬起袖子揩眼泪。
他点头道:
“好好好!得婿如此,老夫遂也安心了。斓儿自幼丧母,不得教导,贵府高门大户,日后还请贤婿多担待。”
五郎忙去扶着何学士,一面进门一面道:
“斓儿很好,家中长辈甚是喜爱,皆道岳丈大人教女有方。”
一时众人入府,回门礼跟着流水似的进去。四下街坊见着,皆频频称奇,无不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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