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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郎自在堂前与何学士过话。何斓得嫁谢府,族中叔伯无不想攀附,堂中霎时挤满了人。
各人皆围着五郎寒暄见礼,又偷着打量。他周身的锦缎绫罗,世家气度,人又生得俊郎,俨然天神一般的人物。
“斓娘自小便见出福相来。”何家十三叔道,“今日得见谢郎君,这等贵婿良配,想来斓娘后福无边啊!”
何学士引荐道:
“这是十三叔。”
五郎遂作揖,只道:
“十三叔过誉,五郎至今无功无业,颇觉愧对斓儿。”
何十三叔笑道:
“有心不怕迟,眼见着谢郎君便是有大出息的。”
这些恭维,五郎自然惯听的,并不大在意。只是,为着何斓的体面,他只得一一敷衍。
何斓回府,自然往后宅去。
这府中的一亭一阁,一花一叶,如今看来,竟是这般不同。
她挺直了背,微扬起下巴,手中握一把湘妃竹柄缂丝团扇。
这些年,似乎从未如今日一般悠闲恣意。
何斓轻摇团扇,只道:
“从前,我只道厌极了府中。此番回门,却见春景甚好。”
身旁的初一亦满面得意,笑道:
“可不是!如今再无人敢欺负娘子了。”
见何斓笑了笑,初一接着道:
“方才在府门外,看她那谄媚样,连我一个丫头亦看她不上!呸!拜高踩低的小人!”
“既知是小人,又同她计较作甚?”何斓不在意地摇摇头。
如今,她可不再是在何夫人手下讨生活的可怜遗女了。纵然她敢得罪何斓,也不没胆子罪谢府!
何斓又道:
“听闻姊妹们来了?”
初一连声称是:
“她们皆等着恭喜娘子呢!”
“她们岂有这等好心?”何斓冷笑,“不过也是一番攀附。见见便见见吧,咱们多留个心眼也就是了。”
才行几步,只见一群小娘子聚在廊下。她们似没见着何斓,正悄声过话。
何斓与初一对视一眼,遂轻步凑上前去。这般交头接耳,定不是好话。
“你们可听婶母说了?”一蓝衫女子道,“斓娘从前本有门亲事,是她自己要死要活地退了,才有了今日姻缘!”
另一位粉衣女子又道:
“那事怎么不知?听闻还是谢府哪位姨娘的亲戚。这兜兜转转,不还是在谢府么?”
众女子皆掩面笑起来,似乎贬低何斓,便显得她们更高贵些。
初一低声抱怨:
“这群小娘子,别的本事没有,偏是极会编排人!还姊妹呢,不过与夫人是一丘之貉!”
“那又如何?”何斓道,“嘴长在她们身上,咱们也管不着。只是,从前她们敢当着面说,如今却只敢偷偷地说。咱们心中明白便是,既如此,今日倒也不必再见。”
何斓转身便走,又故意弄出些动静。
廊下的小娘子们闻声,皆齐齐看过来。只见得何斓的背影极是华贵,渐行渐远。
她们面面相觑,忙相互捂着嘴,也不知何斓是否听见。
何斓却不大在意这些。只是她们的话,倒叫她想起从前与顾显说过亲的事,这才更让她提心吊胆。
转眼已是深秋,本当日子便这般过下去。谁知,何斓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