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入深秋,前几日的秋高气爽,换做了秋风萧瑟。
庭前芙蓉零星几枝,早已被昨夜那场大雨打落。地上湿漉漉的,轻轻踩去,落花片儿便粘上鞋底,还留有雨后的残香。
夜里,窗棂边染上秋霜,晨起时又化作滴滴露水。
记得昨夜,风亦大的,卷起帘幕扑啦啦地飞,又拂着案头的纸笔,吹出一阵墨香。
七娘才睡醒起身。她倚上枕屏,便向正在卷帘的阿珠问道:
“昨日是你研墨?”
阿珠点了点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道:
“是徽州的罥烟墨吧?”
阿珠打罢帘子,过去伺候她起身,一面道:
“小娘子好灵的鼻子,正是从前许娘子从徽州带来的。前阵子想起,怕受了潮,这才拿出来使。”
难怪透着股清甜之气,原是许姐姐从家乡带的。
七娘看了看那一方墨,忽黯下神色,只轻叹了口气。
“阿珠,”七娘唤道,“许姐姐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她不知为何要问这个,或许是替他问一句,或许,只是因着无话可说。
阿珠笑着点头:
“想是好多了。听她房里的湘儿说,今年秋来,许娘子还不曾犯病,只是有些小喘小咳,倒也没什么大碍。要搁在从前,已是快断气的架势!”
话音刚落,阿珠忙捂住了嘴。
她有些急切地跺着脚,一面低声道:
“呸呸呸,什么断气不断气!大清早的,找小娘子晦气!”
只见七娘兀自出神,也不理她。
阿珠当七娘是生了气,只卖乖道:
“小娘子,不如咱们去瞧瞧许娘子吧?你这般问我,总不如见一见来得放心。”
七娘忽而一颤,猛抓紧了软缎背面。不多时,已然皱巴巴的。
按理说,她自太学回来,便不曾去看望过,总是有失礼数的。反是许道萍,时时送些茶果点心,与从前无异。
她思索半晌,只道:
“还是不去打扰了。”
阿珠侧头看了看她,笑道:
“我记着,从前小娘子是顶爱与许娘子一处的,怎么做了回太学生,便不理人家了?”
七娘起身朝妆台行去,心下百感交集。
许姐姐这个人,她也是喜欢的。记得她初至谢府时,七娘直把她当做亲姐姐一般。
可后来的事,让她不知要如何面对许道萍。
她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委屈地哭,还会无理取闹地宣泄。可这一切,都不该由许姐姐受的。
但如今这般疏离,是许姐姐该受的么?
她垂下眸子,忽自嘲地一笑。何必躲着她呢?自己的伤心,从来,也不再她身上。
“还是去吧!”七娘柔声道。
去吧!也不是什么了不得之事,总不能为了他,连姐妹也不做了。
况且,说了要忘,便定要作数的,却又怕什么来呢?
七娘深吸一口气,如上战场一般,直出院门来,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度。
因着是见许道萍,七娘还保留着从前的习惯,尽量穿得清素些。
许道萍爱触景伤情,总不好故意惹她愁思。
可即使七娘再清素,一到她院里,便显得华服灿灿,明丽无方来。
她院中的银杏落了一地,直叫人心疼。
七娘记得,郓王的私宅门前,亦有几株。可那一地银杏叶,灿烂夺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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